第二日天色将明之时,萧元便赶去了皇宫。
归雁山以北的探子带回来一条震动南国的消息,大禾王薨逝,朝野不安,国内发生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动乱。
萧元接到这则消息,仅仅比光武帝晚一刻钟,她刚刚将密折读完,便被光武帝一纸诏令,召进了皇宫。
光武帝得到的消息则更加精细,原来大禾王的病情日益加重,在九月初三驾崩,死时立下遗嘱,命群臣辅佐大王子舒木尔即位,可是意料之中的,右王后极力的阻止,致使大王子就不能登基为王。
大禾国中,大王子与四王子的争夺日益趋于白热化,谁知,就在众人都以为大王子要败下阵来,四王子继承大位之时,素来疼爱四王子的右王后居然支持四王子即位。
这样的举动,在大禾国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萧元不知,这份密报传回长安城的时候,远在归雁山之北的大禾国都燕京,大王子舒木尔已经自刎于燕京王都之中。
这个男子,死前还念念不忘,他满怀着疑问,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他同胞所出却因为母后的区别对待而一直不得亲近的三弟赫延。
他问:“儿臣不知哪里做错了,让母后这样厌恶?”
屠嫣勾着唇角,艳色朱唇泛着冷光,端庄美丽一如往日。
舒木尔爬到她的脚边,抓着她的鞋子问:“便是我让母后不喜,可是三弟呢?”
屠嫣怔了怔,唇上笑意愈盛,问道:“你父王不曾告诉过你,你我并无mǔ_zǐ血缘吗?”
“可是三弟···”
此时的赫延,已经连夜逃出了燕京城,不知流亡到了何处,不知是何等的凄惶无助,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疼爱他的母后突然起了杀意,转而支持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
屠嫣一脚踢开舒木尔,那一脚用力毫不留情,直接将舒木尔踢翻在地上,女子不再年轻却保养得宜的脸上出现短暂的扭曲,这一刻,即使是再名贵的胭脂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皱纹。
舒木尔艰难的爬起来,想要爬回屠嫣的身边,却听见一声唱和:“侧王妃到。”
这个时侯,父王的侧妃怎么会到这里来?
大禾王的后宫并不繁盛,而侧妃是来自大禾民间的平凡女子,没有显赫的家世,生而胆怯,入宫三年,也不曾见过外人,整日躲在自己的宫殿里,即便是节庆也不敢出来见人。
右王后能够容忍她到此时,真是罕见。
一袭石榴色裙摆飘摇到舒木尔的脸上,裙摆染上他嘴角吐出的鲜血,侧妃怀中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黄口小儿。
舒木尔抬头,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神秘的侧妃的容貌,也是最后一次。
他抬头看着这个女子,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生出的恐惧让他不住的颤抖,这是·····
女子垂头,看着被血污弄脏的裙摆,美艳如狐的眸子生出怒意,并无半点农家女的胆怯,而是抬起脚狠狠的,重重的踩在舒木尔的手背上,而舒木尔却一声不吭,很早以前,他就是知道她的存在,直到今日,他将死的这一日,才亲眼见到。
“均荤,把岐合抱过来给母后看看。”
舒木尔死在燕京时,赫延已经逃到了大禾与南国的边境,他的马奔驰在固原之上,身后时仅余的二十名心腹之人。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幸好,幸好他一直视为心腹大患的大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将驻守边界十万jūn_duì的虎符交给了他。
只要他赶到军营,就有机会反扑杀回燕京。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母后要杀他。
那一夜,他躺在寝宫里,前一个时辰还与母后一起笑语研研的用了晚膳,这一刻母后豢养的杀手却破门而来。
身体躺在床上,却无法动弹,他想起母后有些异常的殷勤,他素来不苟言笑的母后,居然破天荒的给他斟酒。
他还以为是因为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就要有了成果,母后心中的怨恨得以排解,心中欢喜,这才有些与平时不同。
他在这样的想法中,多饮了几杯酒,被宫女们搀扶着走出母后的寝宫时,似乎迷蒙之间,看到了抱着四王子的侧妃。
他当时觉得有些疑虑,为何侧妃会在此时出现在祝颜殿,可是那酒后迷糊不清的双眼让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也许就是那个时侯,母后开始与侧妃搭上线?
只是,母后虽然狠毒,可怎么会舍了自己亲手养大儿子,去扶植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所生的孩子,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孩子长大了以后会不会反咬她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