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赌气的话被少女说的一板一眼的,煞有其事不似玩笑。
“先生,你还好吗?”
景行止不着痕迹的避开侍女要来搀扶他的手,慢慢的走回屋中,如少女所愿的那般诵经礼佛。
那厢,萧元已经回到了北苑,正吃着太子托人从民间买来的别致点心。
“本宫交待的事如何了?”
“太子殿下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殿下所说的时机了。”
萧元微微的笑着,“务必周密妥当,他从从她是天人,不能伤他的性命,但是……”
萧元住了口,眼神深邃映衬着寒意,“肉身之苦却一定一定……”
萧元手中的精致糕点化为粉末,再多的肉身之苦也不可能解她前世的恨。
南国的孟光长公主像来睚眦必报,十倍偿之,怎么可能真的安心顺意的做他的弟子,一笑了之,这场从她回长安的途中就已经与太子开始筹谋的计策终于要迎来开幕了。
“把这碟糕点送去西苑,告诉老师,本宫贺他生辰,年年有今日,福寿天齐。”
侍女低声应诺,双手接过萧元递来的糕点,那是一碟做的精致无比,看着便不忍心食用的稀少无比的婆罗花坐的糕点。
“再请老师打点行装,明日随本宫去脂兰郡别院避寒。”
“殿下怎么知道他会吃?”
萧元淡淡笑,“吃不吃都无妨,那东西是他的大忌。”
在嫁给他的某段时光里,萧元一直努力学习着厨艺,她做的所有菜,景行止都会吃,唯有她从山中才回来的少的可怜的婆罗华糕点,他只是闻了闻就脸色大变,手脚乏力,在竹屋中整整修整了半个月。
起初萧元以为是糕中有毒,自己尝了,才知道那只是景行止的大忌。
他不忌酒肉,唯独不能接触婆罗华,作为一个潜心向佛的人,可谓悲哀。
这一点连景行止自己都不知道,是萧元偶然才触发的,萧元笃定此时的景行止并不知道,所以用起来肆无忌惮。
这方闲适的在等待,在西苑却显得有些凝滞,男子看着侍女手中托盘里的那碟糕点,有些发颤的声音问:“这,是殿下做的?”
侍女本想说不是,但是记着先生声音里的急迫,忽然改了口,“诺,殿下还说,贺先生生辰,年年有今日,福寿天齐。”
男子的手竟然是有些发颤的端起那碟糕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如同一个护犊心切的人,他洁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中嚼了几下,如吃仙药一般又急不可耐的去拿下一块。
“殿下还说,请先生收拾行李,明日随殿下一同去脂兰郡避寒。”
“嗯,知道了。”男子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润温柔,有些哽咽沙哑。
侍女微微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男子脸上淌满泪水。侍女看得痴了,那种惊骇的程度,不异于凡胎肉眼见到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突然流泪。
却不是为了悲悯苍生,而是因为长公主的一碟糕点。
“都吃了?”
就连萧元也觉得奇怪,复又嗤笑一声:“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平复下心绪,“有什么不妥?”
“先生一边吃,一边流泪。”
“没有不适的症状?”
萧元声音急切,然后便愣住了,不能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回禀殿下,先生一边吃,一边在流泪。”
萧元坐了下来,事情拖出了她的计划之外,流泪,那人居然会流泪?真是天大的笑话。
“下去吧。”
“诺。”
萧元蹙着眉,想了一下,旋即对方简吩咐道,“今晚上派人去试试,只要试试他就退回来,别真的动手。”
“诺。”
那人,究竟是怎么了?
还是今世与前世有了巨大的不同,前世里景行止对她如猛虎避之,这一世却撇都撇不开,难道因为景行止变了,一切就都变了。
“殿下,陛下请您进宫。”
萧元看了看天色,早朝应该才下不久,父皇应该知道自己明日要去脂兰郡了。
在前世中,疏远怨怼的父皇,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父皇,将四十万征天军团都悄悄留给她的父皇,还唯恐哥哥伤害自己有不臣之心的父皇,孤独寂寞而郁郁死去的父皇,萧元此时唯一记得的,是建武二年的时候,在崇光殿春花开满整个庭院的时候,父皇趴在地上,和她玩骑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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