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边将江容华晾干了的衣衫折叠齐整,放在熏香炉上烘着,边不大不小地卖了个关子。
“哦?是谁?”江容华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时想不到什么时候与那人有了交集,拿着黄金糕的手顿了顿奇道。
青梅见无所不能的自家小姐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得意地挺了挺胸胸道:“就是那日在钱老夫人寿宴上,碰了七小姐一鼻子灰,又被钱府的下人怠慢,最后还是小姐让青梅去替她倒茶的孙夫人。”
江容华见她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却把青梅看得两眼发直,口中喃喃道:“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外头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暖日映着雪光照在窗棱边江容华的脸上,柔和又美好,从前的九小姐虽然也会笑,却因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并无如今这般让人感到惊艳。
江容华被青梅下意识的感叹说得颇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拉回到原先的话题:“看来我与这个孙夫人当真有缘!”
先前在寿宴上,江容华举手之劳,向孙氏伸出橄榄枝,不过是心头一动,临时将她列入府外合作的第二人选,却没料到,那第一个对象竟也是她,让她颇感意外的同时,也觉得这事儿或许能顺利不少。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与这个孙氏面谈一下了。
江容华正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却听到外间小丫头通报白芷来了,目光微闪,又看了眼青梅,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撩开珠帘向一楼走去。
白芷依然是一副持稳淡定的模样,与一旁略显活泼的青梅形成鲜明对比,她身上穿的依然是方才在福寿院的那件二等丫鬟的青色对襟小袄,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她长得并不出挑,微圆的脸庞,不十分大的杏眼,鼻子两侧还有几点细小的雀斑,可以说非常普通,甚至还不及青梅的俏皮。
“白芷姐姐在福寿院伺候祖母不少年了,虽说不如白兰姐姐等级高,不过容华看着却是比一般的贴身丫鬟都要妥当,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同青梅一样,将你升为一等罢!你是祖母给我的人,想来母亲那里也不会有异议!”
江容华把毛毯退到小腹上,青梅顺势替她披上一件灰鼠坎肩。
“青梅一般要值夜,所以睡在我外间的竹榻上,青杏走了以后,青柠屋里倒是有床榻空出来,你且先暂时与她挤一间屋,待过几日收拾出干净的新房间来,再搬过去罢!”
“但凭小姐做主!”白芷依然一副恭谨又淡然的样子,不因江容华升了她的等级而喜形于色,也不因她对自己的防备而面有怨怼。
“你先去安置物什,一会儿让青柠叫大厨房加几个菜,算是给白芷接风。”江容华朝白芷点点头,后半句话却是对青梅说的。
小丫头福了福身,无比乖巧地应了声是,神态动作从未有过地恭顺,眼瞧着白芷行礼出去,江容华不由得打趣道:“怎么,怕被白芷比下去?”
青梅红了红脸,旋即正色道:“青梅打小就服侍小姐,断不能让后来的看轻了去,否则别人还以为是小姐管教无方呢!还有青柠青竹几个,我一会儿也得去敲打敲打,让她们都端着点儿,别给小姐丢人!”
江容华看她一脸严肃,心知她是为自己考虑,心下一阵感动,又听她悄声道:“小姐,白芷姐姐到底是老夫人屋里出来的,只怕还念着旧主,要不奴婢试探试探她的忠心?”
江容华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她背负了前世莫大的仇恨重生,心心念念的自然是报仇一事,原先望月楼人少,眼睛也少,如今多了白芷,恐怕过几日还有其他的仆役要来,倘若一个不慎,被人抓着把柄,只怕到时候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白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如果能为她所用……江容华思量了会儿,纤细的十指轻轻交握,微蹙的蛾眉缓缓松开,若有所思道:“或许过几天便有一个试探她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