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槐巍吃了一惊:“太医令!”太医令执掌太医院,为御医之首。
只见一个黄衣少女从后面的马车中跳了下来。那少女容貌秀美,举止活泼,眉宇之间还带着点骄纵之色。早在何意将那人扔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他。此时见对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似是望向自己,心中不由小鹿乱撞,连忙含羞带怯的躲在那老者身后。
施槐巍见到那少女的模样,胸口顿时有如雷击,整个人身子颤了颤,阿苒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住,低声问道:“老巍,怎么了?”
施槐巍有苦说不出,眼前此人姓郝,双名源道。三十多年前曾与他一同从军问诊。军中苦闷,两人年纪相当,很快就结成无话不谈的好友。彼时,施槐巍在家乡有个心上人,一心想等仗打完了之后就回老家向她提亲。他曾不止一次向郝源道提起自己喜欢的姑娘如何美丽温婉。没想到一次战乱之后,施槐巍不慎与大部队走散了,等他千辛万苦回到家乡之后,才得知自己被郝源道诬告成逃兵,就连心上人也已经另嫁他人。施槐巍无从辩白,眼见木已成舟,只能黯然离开。
眼前这少女与多年前的邻家少女生得几乎一模一样,施槐巍一见之下,尘封已久的往事重新被勾起。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她嫁的人居然是他。当下忍不住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时隔三十余年,郝源道如今已功成名就,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游方郎中,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郝源道见施槐巍一脸煞白。心中十分得意。他当初就看这姓施的不顺眼,便寻了个机会将他诬成逃兵,反正施槐巍素来胆小,就算揭穿了也没人相信。此时见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看就是饱经风霜落魄多年的模样,故作关怀假惺惺笑道:“施贤弟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妥,若不嫌弃,便让老夫与你看一看脉?”
他这话一说,边上的少女忍不住跺了跺脚,嗔道:“祖父。您什么身份,多少人想请您去看都不一定请得动,谁还敢嫌弃您?”
施槐巍本来就是大夫,他身上就算真有什么不妥,宁可冒着风险去吃青霉素。也不肯让郝源道过来搭脉。被郝源道祖孙俩这么连着羞辱,只觉得脸颊上有如火烧,垂下头低声对阿苒道:“我们走罢。”
那郝源道却不放过他,假装发怒的斥道:“环儿!”一面又笑着向施槐巍赔罪道:“你看我这记性,都是我的不是,差点都忘记施贤弟本身也精通岐黄之术了。能在这里遇见,想必你也拿到了神医帖。是打算来参加药王神炼么?”
早在神医帖发布之后,皇帝就令地方统计有资格参与药王神炼的人员名单。这些人若是通过了试炼,极有可能获得进入药王谷进修的资格。皇帝一心想等着药王谷救命,如何肯对这些潜力种子放手,自然是要早早的将他们的家人捏在手心里。药王谷的人他求不来,难道这些医馆的大夫他也拿不住么?
郝源道身为太医令。算上药王谷送给医圣他老人家的那份神医帖,自己手中一共只得了四枚。太医院的名额尚且如此稀少,发到地方医馆里的神医帖就更为难得了。大晋一共四十六郡,一个郡内少说也有十数家医馆,每家医馆有资格坐堂问诊的大夫少则一人。多不过三人。可神医帖总共才不过五十枚,除掉他手中的四枚,平均到每个郡也不过一人有资格参加药王神炼。那郝源道早就知道神医帖名单上没有施槐巍的名字,故意这么问,就是有心要让他出丑。
施槐巍连神医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被对方如此讥讽,脸上一会青一会白,连头都抬不起来。阿苒见施槐巍如此失态,不由冷冷道:“那神医帖很稀罕么?”
郝源道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少女便忍不住娇声道:“怎么不稀罕?全天下不过五十份,拿了神医帖才有资格参加药王神炼,不然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去。”
郝源道笑道:“环儿,人家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手里自然是有神医帖的,不过是和你开玩笑,偏你这丫头喜欢较真。”
那少女皱了皱鼻子,嘟着嘴道:“谁知道是真的有,还是假的有?没准他们连神医帖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识过呢。”
没见过又怎么样?
阿苒哼了一声,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只扶了施槐巍就往驿站里走去,却听郝源生又道:“且慢。”
阿苒耐着性子停住脚步,那郝源道指了指脚下笑吟吟道:“此乃官驿,并非寻常客栈,非在职官员及眷属不得入住。不知施贤弟是以什么身份借宿呢?”
贺守义立即点头道:“老大人所言极是。不知这位老人家手里是否有堪合?若有,不妨交予在下核对验看。若没有,还是趁早离开,免得白白惹了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