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莲瞧着吴姨娘眼窝下方的两团淡淡青黑,心里叹了口气,她跟在吴姨娘的身边三年了,凭心而论,吴姨娘对她不好也不坏。
吴姨娘生得娇媚,个性张扬,对待下人虽然有些严厉冷酷不近人情,但是该赏时出手却又比其他几院的主子阔绰。所以下人们在吴姨娘的手底当差,虽然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但仍然咬牙忍着,如昨日丹双被杖毙的情形,在丹心园内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时,吴姨娘的另一得力大丫鬟丹芙的身影在门外出现,丹莲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隔着珠帘轻声问:“怎么了?”
丹芙小心地朝帘子后头瞅了瞅,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那个,有个厨房的三等小婢女跑到后头院子去阻止婆子们行刑,姜嬷嬷出府去请大夫了,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这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不就是个三等小婢女吗?赶出去就行了,姨娘才刚睡下,莫要惊扰了她!”丹莲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呀,你不清楚情况,那孩子别看人小小的,但看人的眼神很是吓人,好似能看穿人心似的,而且……”
丹芙正跟丹莲解释着,忽然就见吴姨娘猛地睁开眼并自美人榻上坐起身,柳眉拧起,神情紧张焦虑:“丹莲,你听听,是不是四少爷醒了在哭,你快过去让乳娘将四少爷抱过来,快去!”
丹莲一怔,下意识地侧耳细听,果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自东厢房传来,于是赶紧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抱着四少爷的乳娘走了进来。
四少爷一直在哭,哭声跟幼猫叫似的,柔弱又可怜,声声揪紧吴姨娘的心。
“快抱过来给我!”吴姨娘伸手从乳娘那里接过孩子,心疼又无奈地哄着,但无论她如何哄,孩子就是啼哭不止,吴姨娘心下焦躁顿起,不耐烦地问丹莲,“姜嬷嬷还没回来吗?”
“没有,嬷嬷说过会在晚膳之前回来,估摸着快了吧……”
一听姜嬷嬷还未将大夫带来,吴姨娘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知道了,侯爷回来了吗?”
“回了,今儿是初一,侯爷和夫人都去老夫人那儿用晚膳了,晚间估摸也会歇在夫人那里。”丹莲瞧着吴姨娘的脸色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回道。
闻言,吴姨娘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天杀的,她的儿子整日整日难受地啼哭不已,她却跟无事人似的!贱人!
吴姨娘想起前两日自己抱着孩子在花园里散步恰好与陈氏遇上,陈氏跟前的赖嬷嬷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诅咒她儿子活不长,当真是贱人养贱奴,见不得她生儿子,表面上端庄知礼,背地里的龌龊手段层出不穷,走着瞧,她绝对不会让那贱人好过的!
吴姨娘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丹芙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似有事要禀报却又犹豫不决,当即冷喝一声:“丹芙,有事进来说!”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襁褓中的四少爷吓得一噎,紧接着哭得更厉害了。
吴姨娘愈发焦躁,头也痛起来,于是伸手挤压着自己的眉心。
丹芙胆战心惊地走进来,瞄了丹莲一眼,见丹莲冲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免得惹祸上身,但吴姨娘却察觉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冷冷地剜了丹莲一眼后看向丹芙:“说!”
丹芙硬着头皮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垂着头,双手轻握搁在腹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吴姨娘听后冷笑了一声:“好大胆的丫头,去把她给我带过来,想跟我谈条件,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