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mǔ_zǐ还在为了是不是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宝钗,会不会叫她担心的时候,宝钗已经悄悄地为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担心了。上一辈子的事情,宝钗历历在目,那个时候薛蟠是个只知道整天花天酒地的,当初在金陵的时候,虽然就是无法无天的,可是薛姨妈和家族里面的人都在,他也不敢真的胡闹。但是等着来了京城,住在梨香院里面,薛姨妈三天两头的被叫过去和王夫人贾母说话,宝钗是个妹妹,她也不能真的把哥哥关起来。结果是放任着薛蟠和贾家的那些不长进的公子们正在一起。薛蟠性格直来直去,心无城府,对着朋友也算是很讲义气的。贾家这些子弟们见着薛蟠的人实诚,变着法的勾着他去花街柳巷,赌钱,骗钱。薛家的生意越发的萧条了。
后来元春省亲的事情出来,贾家的银钱根本不够支撑起来一个奢华的园子和里面的摆设等等,王夫人跟着薛姨一番娘娘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是她的亲姨妈,等着宝丫头入选也,她能帮着宝丫头运作些。你那个哥儿整天的闯祸,也该为他寻个靠山才是。几次三番,一边给薛姨妈描绘着元春得宠全家升天的美好未来,一边暗示着自己女儿的权势通天,软硬兼施之下薛姨妈只好把家底子拿出来不少。以至于薛蟠最后出事的时薛姨妈的手上银钱周转不开,只能把家里最后的铺子给抵押出去了。自己的家算是彻底败落了,等着薛姨妈和王夫人讨要以前的借款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推三阻四,和虚伪的保证:“你只要答应了宝玉和宝丫头的婚事,我叫琏二帮着你撕掳蟠儿身上的官司。宝玉和宝丫头成亲,不能有个带着官司的内兄不是。”
结果呢,自己和哥哥都成了王夫人把薛家榨干的人质和筹码了。想着当初自己出嫁之前,为了不叫自己没面子,母亲拿出来全部的私房钱给她置办嫁妆,结果被王夫人冷嘲热讽,言语之间说自己当时的嫁妆,凤姐的嫁妆,就连着李纨的嫁妆也比自己的好。一个女人没有丰厚的嫁妆再遇见挑剔的公婆,真是一场悲剧。想到这里宝钗嘴角扯出来一丝冷笑,媳妇的嫁妆是否丰厚和公婆妯娌有什么关系,那是娘家给出嫁姑娘的,惦记着媳妇的嫁妆可真是有脸的很了!之可笑当时自己根本没想到,就连着凤姐还不是一样的,看似她管家的时候挣了些私房钱,最后还不是被王夫人坑的什么也不剩下了。李纨倒是个聪明的人,早早的看穿了王夫人的面目,不管别人说什么,自己把钱抓的死死地不肯放。
当初起诗社的时候,李纨带着姐妹们去和凤姐要钱,宝钗虽然是跟着凑趣的,可是心里难免想着李纨是大嫂子,贾母发话叫她带着姐妹们学规矩针线的,诗社也就是个玩意,就像凤姐说的,李纨并非没钱姐妹们对着她也很好。她就真的拿不出来一顿三四两银子的点心钱么?想着后来李纨对着王夫人和宝玉的冷淡,宝钗苦笑一下,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了,王夫人根本是个吸血鬼,贾兰这个孙子算什么,宝玉才是她的命!自己还曾在心里对着李纨的做法有非议,今天看来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你想什么呢?脸上一会哭一会笑的,叫个太医看看省的你撒癔症把祖母给吓着了!冲撞了太后,你就等着一辈子在掖庭洗衣裳去吧!”水瑛站在门边上,尽管是一脸的关心,可是嘴巴太坏了,宝钗这样的好脾气都想一脚他把踢出去了。我撒癔症和你有什么关系!水瑛真的有把神仙逼疯的本事。
宝钗沉默一会,对着水瑛福身道:“刚才奴婢想起来家人了,一时失神,还请安郡王恕罪。安郡王上次说的那些书奴婢已经全找出来了。”说着宝钗从一边的书架上拿下来一个玉色的包袱,里面整整齐齐的包着一些书。水瑛看着那个包袱,是太后宫里专门拿着进上来的玉色绸缎做出来的,所有的包袱都是一模一样,除了大小分出来三个型号,剩下的全都是一样的。只是这个包袱上面绣着个精巧的蝴蝶和一朵白玉兰话,绣工精湛十分可爱。水瑛张嘴要说话,可是他顿一下,也没说别的接过来宝钗递上来的包袱:“想家是人之常情,只是不要耽误了当差事。若是真的想家的很了,你可以跟着长乐宫里面的管事太监说。宫人和女官们不是能见家人么?”
长乐宫的规矩,太后想着这些宫女和女官们在深宫里面家人一个也不能见,因此每个月都有一天,叫女官和宫女们可以在宫门和家人见面。当然那天可不是全部的人都能见着家人的,这是要论资排辈,还要看看她的家人能不能再那天来。宝钗是刚进来的女官,根本轮不到她见家人。
“太后体恤奴婢们,奴婢也不能太放肆了。况且一个月也就三个人能见着家里人,宫里面多少在里面十几年没见着家人的,奴婢不算什么。”宝钗对着水瑛福身,见着宝钗的神色,水瑛暗想着她这是有心事想赶我走呢。也罢了,今天没时间和她闲话。想着水瑛也不说什么,转身径自走了。
水瑛出去了,库房里面重新恢复了安静,宝钗走出门看看园子里的阳光,快要到她到太后身边伺候的时间了。宝钗在库房里面检查一遍,看着没什么不妥当的,才仔细的锁上门向着太后的寝殿而去了。时间还是早了,宝钗进了寝殿看见地上的落地钟,当初薛蟠送给宝钗一个小小的金怀表,可是后来进宫,她不敢拿着那个稀罕物,只能放在家里了。
其实那个小金怀表在深宫里面还是很有用的,整个皇宫就像个永不停歇的大钟表,那个时间做什么事情,铁打不动总是按着皇宫中自有的节奏不疾不徐的走着仿佛没有尽头,也不会发生变化。宝钗看着从窗子招进来的太阳影子,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自己的生命也不是随着这座大钟在一点点的流逝了。太后身边方若姑姑见着宝钗这个时候来了,就知道她是来早了:“今天你来的太早了,固然是你小心,你那个地方每个时辰钟的,原先是太后嫌弃座钟太吵闹了,滴滴答答的叫人心烦,嫌弃着不能安心看书。因此那个地方是没有座钟的。后来太后不在那里看书了,也就忘了这件事了。”
宝钗笑着说:“太后今天午睡看着还好,姑姑说的是,花园那里草木多,阳光的影子和这里不一样。以后慢慢的也就好了。”方若姑姑想起什么,低声的说:“我听说广东刺史进上来不少的西洋小金表,太后散赏赐,没准你能得一个。”
宝钗听着广州刺史,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那个和哥哥一起做生意的佟家。佟家不就是在广州做着洋货的生意?当初太祖皇帝在的时候把对外的生意全交给了王家。后来皇帝又换了主张,把所有的海外生意给按着所在港口给分割开来,王家失去最大的金钱来源,可是各省的对外洋货生意,因为各地的官员不一样,税负和宽严程度也不一样,因此声势就没了以前的声势。听着哥哥说如今海外的生意,也就是佟家的最好。佟家似乎有想主导广州洋货生意的打算,这次广州刺史进上来的东西应该是佟家的投石问路了。
薛家mǔ_zǐ两个还没想出来个应对之法,就有家人通报进来:“南边裕隆号的佟大爷来了!”薛蟠忙着出去迎接,薛姨妈忙着叫人招待客人。
两人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佟庆春和薛蟠寒暄一番,又进去拜见了薛姨妈,薛姨妈心里有事情也没时间和佟庆春寒暄什么,只问了家里的事情请他住下来。佟庆春刚要推辞,薛蟠则是说:“你也不过是住在铺子里面,虽然京城的客栈不少,毕竟没有家里舒服,我们和亲兄弟似地,还计较这些做什么。”佟庆春也就应承下来,见着薛姨妈一脸心事,佟庆春和薛蟠出来说话。
大家坐下来闲话:“今年的生意不错,我粗粗的算起来应该是很丰厚的利润了,薛大哥怎么有心事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事情。你若是把我当兄弟,只管说出来。“
薛蟠叹息一声对着佟庆春说:“都是亲戚们的琐事,叫贤弟见笑了。”说着薛蟠转移话题,只说生意上的事情。佟庆春见着薛蟠这个样子,心里有些诧异,暗想着薛家也算是不错的了,他们家的亲戚非富即贵,应该不会有什么难事。若是惹上官司,薛家和贾家一向亲密,贾家出了贵妃娘娘,谁还能不买账。自己一来京城,就有伙计说薛家的生意很好,银钱上不愁的。也罢了,这是人家的家事,自然不好轻易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