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鞭势,如一道闪电蓦然划破长空,夏以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携着烈烈肃杀之气,向她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秋水长剑,却蓦地从斜侧刺出,直接卷上了游蛇一般扫来的长鞭,迫的它顿时断了攻势,挣动不得半分……再一个用力,阮迎霜只觉手臂处,陡然传来一股澎湃劲力,迫的她手上瞬时一松,握在掌中的长鞭,不得不脱手而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一时之间,谁也反应不过来。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夏以沫却仿佛自地狱到天堂走了一遭,心中一时大起大落,惊魂未定,整个身子都是一软,脚下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
眼看着她就要跌倒,身旁却适时的伸出一双手臂,牢牢将她扶了住,有温润男声,略带一丝关切的唤道,“姑娘……”
贴在她手肘处的大掌,传来丝丝柔和的力度,牢牢将她扶住,夏以沫本能的向救了她的人望去,方方抬起眼眸,就触到一双清亮的眸子,那温和而恬淡的眼神,若暖玉春水一般,令人没来由的觉得安心与舒服……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柔香和翠微,也急忙奔到了她的身旁,两个人一迭声的问着,“小姐,你有什么事?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壁切声询问着,一壁急急查看着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轻轻扶住她的那个男人,待见到她无恙,身边又有人关切之后,便不动声色的略略让开了一步,与她保持着一个适宜的距离。
夏以沫被两个小丫鬟团团围住,瞧着她们担心的模样,忙道,“我没事……”
只是,想到方才的惊险,心中却仍是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若非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及时出现救了她……那一鞭,若果真是落在了她的脸上的话,她就算不去半张脸,只怕以后这张脸也没法看了……
心有余悸,却也愈加的感激那个救她之人……夏以沫下意识的望向那个站在一旁的陌生男子,但见他二十余岁的模样,似与宇文熠城年岁相仿,一张俊逸的脸容,眉目清朗,神采飞扬,唇畔淡笑,温润如玉,整个人似春日暖阳,融融散发着令人舒心的气质,虽是一身素雅打扮,却难掩眉宇之间的清贵之气。
这人是谁?
她心中疑惑,刚想开口相问,却听一旁的阮迎霜,已先一步厉声诘问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后宫……冲撞了本宫,你可知罪?……”
听得她的盘问,那男子神情间却不见什么慌乱,仍是一派温润淡然,只微微躬身,向她行了一礼,却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和妃娘娘请恕罪……本王并非擅闯后宫,乃是先前得到了皇叔的允许,才会出现在这里……”
容色疏淡,“若是有冲撞到和妃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恕罪……”
男人语意平和,如湛湛清泉,言辞之间,无半分的谄媚或是惶恐,一溪清流。
光是这一番闲适优雅的气度,就让夏以沫不自觉的生了几分亲近之心。
再听得从他口中接连吐出的“本王”、“皇叔”之类的字眼,在场众人,莫不由的露出难掩的诧然之色。
这宫里,能够称宇文熠城为“皇叔”,还是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就只有……
脑海里蓦地闪过他的身份,夏以沫不由讶异的望向对面的男子。
在她开口确认之前,却听有人已经先一步出了声,“原来王爷就是近日进京的睿王殿下……倒是本宫失敬了……”
口中说着“失敬”之类的字眼,阮迎霜的一张精致的脸孔上,却满是写着冷淡,显然对眼前这位很早以前就被宇文熠城发配边关的王爷,不以为然。
那位睿王殿下仿佛也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温声道,“和妃娘娘言重了……”
阮迎霜却没有看他,一双美目,落在了先前被他迫的她脱手的软鞭上,似水明眸里瞬时划过一抹狠色,冷声道,“睿王殿下远道来京,见的第一面,就将本宫手里的鞭子击落,究竟是何道理?……这件事,本宫稍后一定要禀告陛下,看他如何定夺……”
听得她的威胁,宇文彻却是神情未变,仍是彬彬有礼道,“方才情急之下,本王对和妃娘娘确有冒犯之处……和妃娘娘若是想要将此事禀报陛下,皇叔对本王有任何的处罚,本王也绝不会有半句的怨言……”
话说的谦和,但是男子眉宇之间,却是本分的忧色也无,只一派淡然优雅,显然并不在意此事会带给他怎样的后果。
阮迎霜原本就为着他突然冒出来,救得了那夏以沫,而心中怨毒,此刻,再见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显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更恨,咬牙道,“好……本宫这就去找熠城大哥……”
转身,带着丫鬟就要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夏以沫冷冷瞧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突然笑了一声,“和妃娘娘既要去找陛下,不妨和夏以沫一道去……正好,本宫也有事向宇文熠城禀告……”
语声一冷,“……我们就好好说说,方才发生的事情……”
被她这样一提,阮迎霜瞬时就顿了脚步。整件事,她本来就理亏,再加上有这突然冒出来的睿王殿下作证,令得她不得不好好的思虑一番……
但转念一想,她又是如此的不甘心就此作罢。对夏以沫的烈烈恨意与妒忌,让她心里似火烧一样,只盼着能好好将她折辱一番,倒也顾不得其他后果了。
阮迎霜遂道,“夏以沫,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你以为熠城大哥就真的会护着你吗?还是你以为,熠城大哥会为了你我之间的这小小冲突,而责罚我呢?……你未免太天真了……”
“本宫是褚良国的郡主,只这一点,熠城大哥就会礼让我三分……更何况,我与熠城大哥还是两情相悦,他对我的宠爱,一点也不比你夏以沫少……”
想通了这一点,阮迎霜瞬时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斜斜睥睨着夏以沫的一双明眸,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丝丝的得意与嘲讽,尤其是当看到她因为自己方才的一番话,清丽脸容上藏也藏不住的晕开的些微苍白之色,心中报复的快感,也就更甚。
她没有看错,夏以沫心中确实像被人揪着一样不舒服。因为,她知道,面前的女子,说的是事实。因为她是褚良国的郡主,宇文熠城就算碍着她大哥手中的兵权,也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且不论,在他的心里,她与这阮迎霜究竟孰轻孰重,单只身份这一点,她就输了……
她难过的,不是他的心里,还有别的女子,而是,她根本不如她想象的对他那样重要……
这才是最让她难受的。
抬眸,夏以沫望向对面女子的一脸得意,冷冷道,“和妃娘娘确实有一位好兄长……只是,不知,若是阮大将军将来有一日失了兵权,没有了这份倚靠,宇文熠城还会不会像和妃娘娘你说的一样,宠你爱你,与你两情相悦……”
这一番话,着实戳到了阮迎霜的痛处,女子眼中怒意陡盛,死死盯着夏以沫的一双眸子,像是恨不能喷出火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恨声念着她的名字,“夏以沫……”
似是真的气的极了,女子牙关紧咬,一张雪白的脸容,更是半分血色也无,她还想争辩些什么,身子甫一动,眼前却是一黑,晕了一下……
“娘娘……”
她身旁的婢女,手忙脚乱的扶住她,一片大惊失色。
夏以沫瞧着她惨白的容色,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就是咯噔了一下。
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