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和赫连睿俱都一惊。赫连睿见箩筐里面原来装的是人,且开口说话声音熟悉,分明就是自己熟人,不由得跨近两步。才近了屋檐下,心中立时觉得不妥,可终究是晚了,眼角一道白光划过,脖子一侧便感到了一股阴冷寒意,一柄寒栗长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了。
刀剑出鞘声随即不绝于耳想起。他身边有女子冷清幽香袭过来,笑面如花,说道:“少主人还是让你手下人退下去吧,我手中这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赫连睿站着不敢动,他百般戒备着,居然还是着了这方墨道去。她分明是特意招他靠近的。他顺颈脖上长剑往旁边看去。方墨与他比肩站着,身前身后皆是一圈刀剑,她却仍是一脸的笑意盈盈。
赫连睿心里暗叹一口气,道:“方将军,你这箩筐里面的人是谁?”
方墨引赫连睿上前后,一招就制住了他。形势急转直下,二狗子等人紧紧拥簇在方墨周围,院子里一众北狄人一时都不敢上前,只拿了刀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偌大院内狂风翻卷过去,箩筐里的人又咳嗽了起来,一声急过一声。赫连睿突而摇头一笑,说道:“方将军,你将裴大少爷装得这箩筐里面,也不怕憋死了他。”
方墨冷笑一声,说道:“少主子尽管放心,裴大少爷的小命硬着呢,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没命?”赫连睿摇了摇头,说道:“方将军有所不知,裴大少爷伤得极重,便是好生养着,也未必能活下来。你现在居然将他装进畜生笼子里,啧啧,他命再硬,也经不得这么折腾。”
箩筐里面的人咳嗽停下来,急促喘气声隔老远就能听见。缓声说道:“少主子不知,方将军倒是唯恐我死得不够快呢。”
方墨却压根不会箩筐里面裴胥青言语,这人狡诈,与赫连睿一唱一和的。谁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眼下脱离这困境,才是最要紧的。她又靠近了赫连睿一步,手中长剑紧紧贴着他颈脖,黑幽眸子看院里一圈,说道:“少主子,你手下人若是再不让开,就休要怪我了手狠了。”
她话音刚落。赫连睿就感到颈脖处一阵刺痛,有温热液顺颈脖而下,他不由得吸一口气,他还没有说话,就看见有几个得力手下突然伸开了手,将院子里的紧密包围圈慢慢拦开来。
漠北方墨心狠手辣,她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北狄人鲜血。赫连睿无奈说道:“都退后罢。”
方墨逼着赫连睿又往院子中间走了几步,将院子里的北狄人赶了一半出去。她这才侧头对二狗子说道:“将后面的马都牵出来。”二狗子应了一声是,招呼几人大步冲进了后院子,不大会就牵了十余马匹出来。
不等方墨吩咐。二狗子等人便将几个受伤人扶了马背,又将箩筐放自己马背上。方墨看见众人都准备妥当了,就持了长剑,逼着赫连睿出了院子。
一出了院子,灰蒙蒙风沙就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方墨等人倒还好,斗笠压下来,盖住了大半颜面。赫连睿不禁停足,拿手遮住了颜面。方墨一把揪过他,对四周人喝道:“还不让开?”
一圈北狄人慢慢退让开来。方墨对二狗子说道:“你带大伙先出城去。”二狗子一愣,道:“大人……”方墨脸色一沉,道:“我自有办法脱身,会跟上你们的,还不上马?”二狗子只得咬牙上了马去,招呼大伙往城门那处奔去。而他心里终究难以放心,勒转马头回看方墨一眼。
风呼呼而来,将地上狼藉吹飞上了天去,二狗子马背上箩筐外面罩着的搌布一下子被卷飞了,隐隐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人蜷缩,一双温雅眉眼透箩筐缝隙看过来,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墨黑幽眼睛从二狗子身子转看向箩筐里面,微微一愣。二狗子见方墨脸色阴沉,眼神突然变冷,再不敢停留了,勒转马头就要往城门那处奔去。突地他后背一股劲风袭来,一声奇怪声响后,他身下坐骑竟是莫名长长嘶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而后猛然往后倒去。二狗子始料未及,一下被掀下马背来。
噗一声,沙尘扬起了老高。二狗子觉得自己浑身骨头似都被摔散了架去,他一把抓了马鬃,欲待借力爬起,可触手却是一股温热血,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是坐在一滩血中。自己身旁的马侧躺在地上,一只只剩了半截的后腿不停痉挛抽搐着,血从那断处流出,只片刻就淤积好大一滩。
而不远处有一人蹲伏着,手中长剑上热血滚流下来,一滴滴落入沙土之中,她身上黑裘飘飞起来,斗笠下一双黑幽眸子寂寂森冷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