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钥匙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像是烛光之下严肃却又温情的注视,司徒兰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清父亲的想法了,究竟是碍于面子不愿意妥协还是别的原因,她都无从得知。w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也没有必要去考虑那些问题了。
沈寻朝下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知道她现在一定不好受,不想面对这些尴尬的问题,于是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朝自己身旁带了带,故意转换话题,柔声道:“兰兰不看了,这里人多,我们先去楼上。”
司徒兰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有多么亲昵,也没有故意推开。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前面带路的跑堂伙计上了楼。
广陵城最不缺的就是客栈,连酒肆茶馆都及不上客栈的数量。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京城地价贵,买不起房子的大有人在,还有许许多多外来人氏来此谋生,客栈这种一次性居住地自然是很吃香的,况且京都作为科举考试的终点站,每年春闱上京赶考的秀才多得数不胜数,如此这般,也就成就了广陵城客栈行业的繁荣昌盛。
司徒兰跟着客栈伙计进门的那一刻,望着还算干净整洁的屋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感慨万分。从皇宫到将军府、从京兆狱到自己家再到客栈,总觉得自己这是在千里大逃亡的节奏。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活生生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宫女变成了满目沧桑的亡命之徒。
想到这里,她颇为幽怨地转头看了罪魁祸首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沈寻被这样诡异的目光看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扬起眉,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讪讪的走了过去,将那几包不算太多的行李收拾的整整齐齐。也许是原先性格孤僻的时候形成的习惯,什么东西都要摆放整齐才觉得正常,沈寻将桌子上那些乱放的东西一一摆好,又似乎想要验证什么,慢悠悠地走到床前坐好,仔细地思考了很久很久。
坐了半晌,那双好看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
司徒兰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搞得有些发懵,看着他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条件不合你意?”
“这床很多人睡过。”沈寻严肃道。
废话……客栈的床能不被很多人睡过吗?
“所以呢,嫌弃?”司徒兰扶了扶额,“牢里干稻草当地铺都睡过来了,还在乎这些吗?现在可不比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有地方睡就不错了,别有肉嫌毛了。”
沈寻低着头,模样煞是委屈,好像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司徒兰从来都招架不住他这副样子,心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乖啦,我记得你以前可没这么娇生惯养的。”
“不……我只是在想,在这种很多人睡过的地方交出自己的第一次会不会太随便了。”
“……”
他的语气正直而又严肃,司徒兰却一副被雷劈翻了的表情。
半晌。
“兰兰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司徒兰面无表情看着他,不说话。
“兰兰你脸这么红你是不是热坏了,我帮你脱衣服吧……”
司徒兰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半晌,房间里砰地一声巨响,沈寻被一脚踹下了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捂着被踹的地方一个劲喊痛,一点皇室子弟的高贵形象都没有了。
出来的时候就比较晚,此时已经将近子夜时分了,出门之前就已经洗漱过了,倒也省了不少事。
“我数到一,你还没睡着的话,明天别想和我说话了。”司徒兰淡定地将被褥丢到他身上,呼地一声吹灭了旁边小桌上的铜台油灯,迅速褪去外衣,自己钻进了铺好的一床被窝,干干脆脆地数道,“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