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平静地说:“兰兰你回去吧,父皇让我看书,我要好好看书不能偷懒的。”
司徒兰一愣。
“父皇过几天会来检查,寻儿要是没有背好,他会生气的。”
“……”司徒兰彻底僵住了,连手指尖都有些僵硬,虽然不忍心告诉他事实,却还是不得不打醒他,“寻儿,你父皇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沈寻“砰——”地一声就把书摔在了地上,毫无征兆地扒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整个人居高临下,愤怒地对她吼道:“他没走没走没走没走!”
司徒兰被那气势吓得朝后一躲,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这是他认识她以来头一次对她发火。
沈寻刚吼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看着司徒兰那不敢相信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慌张,上前一步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精美的瓷器,却还是不肯改口,重复了两句,声音变得有些呜咽。
“他没走,兰兰你说是不是……”
司徒兰闭了闭眼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顺着他说是,而是反手环住了他的背,对他道:“寻儿不要怕,还有兰兰陪着你呢,兰兰永远陪着你的。”
沈寻没有再说话了,抱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这一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所谓兵贵神速,华昌王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等,在皇帝驾崩的第三天便展开了所有的计划。
原先在宫中埋下的所有密线都在这一刻重见天日,上至内务府六尚实权之人、大内侍卫、御林军主帅、下至各宫数个太监宫女,数量虽然说不上多,分布却广之又逛,好像哪里都有他的人一样。
先帝本就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否则也不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了,哪里还知道这个弟弟在他的宫里埋了多少毒瘤?
华昌王派人在民间散播流言,说说太子狼子野心,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想出了弑父的一招。当今太子装傻充愣,就为了等到弑父这一天,好为自己洗清罪名。
虽然这条流言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它毕竟还是一条流言,有的人信,也有人不信,可一传十十传百多了,流言也就成了事实。
华昌王一声令下,那些本该藏在暗处的人便翻身而起,控制住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很是重要的人,比如分管京城内城九门、外城七门城昏启闭的那几个小官,比如丞相府中那位颇受重用的幕僚,再比如九门提督藏在南街的那位小情人。
咽喉,不是人身体中最重要的部位,却是能一招致死的地方。这道理很浅显,却很少有人懂,并利用下去。
他所控制的那些人,就是整个大周的咽喉。
潜伏了这么多年,该有的谋略,也不是没有的。
反是要造的,该考虑的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于是华昌王打出讨伐逆子的名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公然起兵造反了,矛头直指宫中那对孤儿寡母,恃强凌弱,他没有一点羞愧之意。
华昌王的行为实在是在人意料之中,却又杀得人措手不及。
一时间举国震惊,皇后虽然还没有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可作为后宫唯一能主事的人,只能迅速调令御林军死守宫门,然后派人出宫向身居高位的父兄求助。
然而她来回走了两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向来名声奇好的御林军并没有同以往一样奉命行事,而是,毫无动作。
是的,毫无动作。
空气似乎沉静地有些可怕,皇后如同一盘散沙般瘫坐在地上,全身都失去了支撑,她本就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跟别说去指挥什么战役了。
从一开始的没有防备,就决定了现在的盘盘皆输,她承认自己斗不过男人,也斗不过那些蓬勃的野心。
从出兵造反,到占领皇宫各个要处,仅仅用了半天的功夫,而且少有死伤,这在整个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除了多年之前厚积薄发埋下的先见之明,还因为主事人少有反抗,宫中权力最大的两个人,一个傻,一个无能。
这场似乎都算不上起兵造反的变动,史称广陵之变,后世史学家研究了很久,也都找不出主要的原因来,最后一致认定是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了一块,才让华昌王造反造的如此顺利。
御林军主帅早就为他所用,这种时候念及先帝恩德,也仅仅只是按兵不动,这宫里大多数都是女子,或是半个女子,性子都偏于软弱,不敢有什么怨言,加上皇后也没有什么动作,都只好束手待毙了。
华昌王坐在马上,抬头看向眼前那片巍峨的城墙,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那些不曾改变的野心、无上尊荣与权力、那些年来躲在黑暗中预谋的皇图大业,都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慕子川,你负责去东宫收尸,本王亲自去合阳宫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