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那李应大笑道:“汝中我彀里!”
原来那六刀之后,尚又有一刀衔尾而来!
好个石宝,临危之际,竟暗藏一只手出来,风声抖动,腰间铜锤迎风破空,荡开那飞刀,余力也不止,一锤正中回马来擒将的李应腰眼,若非飞刀力道强劲,便是李应,也须落马。
这李应确不负扑天雕名头,见那铜锤并未伤他筋骨,蜡黄脸色微微红晕,竟又生出两把刀来,却不防花荣为人精细,乱战里并不斩将夺旗,牢牢将周遭看在心里,眼见石宝腾不得手来,一箭射中了李应肩窝,这一番,洞穿过去,那李应便是钢枪也使不得,遑论飞刀。
忽听喝声又起,原来李家庄庄客,要趁石宝刀未入手之机抢来攻他,教石宝错马让开,一手掐住一个,将两个作一双人槊,劈面只管乱砸。
至此,董平方知张叔夜数败于这军之手,实非天意,果然骁勇非人间所有。转目看时,一枝桃花翩然入阵来,绣鸾刀挡住追杀的赵楚,更教他开了眼界。
赵楚右手持画戟,左手里挥动了大枪,画戟不离董平后心,铁枪挡住了扈三娘。
董平自是不信世间能有双使长兵者,见状怒道:“扈家庄莫非与贼沟通,不肯出力?”
猛然作响,扈三娘往后而退,双目也錾红,忿然道:“将将识得,怎以死力来并?”
董平骇然又逃,那铁枪架住他双枪只一别,臂膀便似脱臼一般,如今方知扈三娘果然不曾作假,这贼酋,真真有不世手段。
狭路之上,五路主将尽为所败,从者哪里有心死战?教这骑军,第一个何元庆凿开血路,轻轻一冲,破出围去。只是毕竟他人多势众,乱战里,骑军也折损尽百,那庄客们大都江湖中手段,先戳马,再杀人,恨得赵楚厉声叫道:“待破贼,必往你各处拜会,彼时休怨!”
那祝家庄的,恼心最甚,知晓军伍里报功须凭首级,挥刀砍杀,崔念奴心下道:“山东传言祝家庄广有钱粮兵马,戮之而取,如今倒是个借口。倒是这扈家庄,刀不见血,虚声呐喊,莫非果然有缘故?”
她哪里知晓,临行之时,扈成胆小谨慎,牢牢叮嘱:“这一伙反了天的汉子,只消走脱一个,恩怨便有百倍,休逞一时之能,惹出这伙杀天的强人来。如今庄内与祝家十分不合,休江湖里了断自家退路。”
由是扈家庄人,尽皆谨记。
一时杀出血路来,辨明上下,望南山便走,董平惊魂初定,暗想道:“如今连番大败,都成就他不败金身,张太守便在左近,只消歇息半日,大军定来,如今若不能伙同他等衔尾咬定,岂非到头的功劳,拱手送人?”当时喝道,“张太守大军,即刻便来,这贼们睚眦必报,倘若此时罢手,功劳拱手送人,更教落个祸端,何不努力?”
骑军奔行半日,眼见前头苇丛艾艾,情知梁山泊便在眼前,赵楚道:“三阮并未妥当布置,如今奔入水边,反断自路,可往郊野里去,待明日早时,正好上山!”
石宝抹去满面血渍,笑道:“哥哥既有安排,想必山上王伦那厮,也有后手了却,只凭哥哥吩咐便是。”
便在那郊野里,飘忽不定,可怜后头五路残兵,远远能见人影,近了却无踪迹,苦了双腿,见天色黄昏时候,行也行不得一步,又教后头赶来孙安骑军自中心里凿穿而过,又损许多人马。夜半歇息时候,扈家庄的教祝彪一众好生奚落责难,若非董平策应,自家已火并起来。
堪堪挨到天明,前头远远里马蹄声起,那一伙已起了身来。
自郓城县那厢,官道上清凉晨露留不住烟霭,乃是张叔夜大军到了。
这一遭,正要成就英雄名声,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