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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打虎将冲阵斩周通

赵楚笑道:“俺这伙伴,也只义气,偏不与腌臜之徒为伍!”

关胜接他一刀,逞起雄心,拍马也杀来,那琼英倒提了金戟,往岗下近了数步,官军色变,倒退出数十步去。

这两把刀,一个如青龙吞月,一个似残阳歃血,一个要争取义气,一个要报效天家,两个个有所图,奋起平生勇,展开世间能,走马灯也似,转出方圆开阔一片战场,自日出月落时候,直杀到日当正午,不分胜负。

将这半日,众人俱都看呆了眼,那斗杀的两人,非是比较,以性命相搏,刀刀不离对手要紧,不知几千几百次,俱各命悬一线。

宗泽眼看时机,下头教人鸣金,道:“将军以万金之身,何必与贼酋一般不待?且作息片刻,再战不迟。”

关胜按住刀,回头道:“不必,此战不胜此人,誓不回营。”

宗泽疾呼道:“当心贼酋毒手!”

关胜展开卧蚕眉,拂髯笑道:“此人虽落了清白,刀法堂堂正正,必非暗施手段之人!”

复又盘开阵势,再杀三五十合,关胜按住大刀喝道:“且住!某看你这刀法,虽凌厉狠辣,却非最是趁手的,且换趁手的来战,休辱没关胜一身本领!”

赵楚笑道:“世代贫苦,不比满腹民脂民膏之徒,便这刀,也夺自军中。”

关胜目视道:“尝闻赵大郎西军里时,每逢战,辄以画戟斩将夺旗,何必不用,这般珍惜?”

时有琼英,拖了金戟来道:“大郎往时,也说最是善使的,乃是画戟,这物事虽不甚趁手,却比那大刀合用。”

她那金戟,果然轻便,趁手时,赵楚小枝勾住大刀,迎面分刺,关胜急忙闪避,教他趁势压住了势头,眼见不利。

一厢里包扎了伤的宣赞二人,那宗泽命道:“与反贼,哪里许多说头?你两个可自一厢杀去,趁早拿了最好!”

这两个,满心不愿,只好一声喊,绕马自前头奔来,两把刀,一杆枪,团住个方天画戟,这一时,最是个遮天蔽日,怎说地?

但看他:

紫芒如风自耳过,刀枪盘空腾蛟龙。一个不惧走马灯似围剿,三个满口不能分辨细说,果然是尘埃袅袅平地生白烟,自不假晚风处处独岗起青云。那金戟走如落网,里头圈住三条成精的鱼儿。这刀枪落似惊鸿,前面截住一个泼天的汉子。

众人只看那三人困不住一个赵楚,阵里往来冲突,引动战阵走势,那火焰驹仗着厉害,横冲直撞,又这一番杀,将个日头,也捣得落了下去。

眼见天色灰麻,陡然间,自斜刺里走出一骑,茭白如银月,觑个空子,只听弓弦声动,寒光闪处,正中赵楚侧腰,琼英飞马赶去,不能及,早教她远远走开,含恨一石,打在那契丹女子耳畔,将一截狐尾,落在尘埃里。

宗泽趁机挥动大军,正危急间,西北方冲出一伙人马,当先一骑,马背上一条好汉,看他等打扮,只是山寨里的强人。

那汉子,自宗泽后心里杀出,冲破了牢笼,杀来独岗之下,大声叫道:“赵家哥哥休慌,桃花山李忠正是小人,与张叔夜慕容彦达,有滔天仇恨,只听哥哥做好大事,因此来投。”

乱军里,关胜三人不愿趁人之危,远远退开,赵楚得暇,方将九骑收在手边,闻言问道:“果然是个好兄弟——只桃花山两位兄弟,缘何只有一个?”

李忠陡然咬牙切齿,目欲喷火,恨声道:“周通那厮,早教张叔夜赚了去,可怜桃花山里五六百弟兄,俱都坏在他贪欲之下!”

原来那张叔夜方来时,便在年夜里,那小霸王周通,素来贪色自大,只听山下庄子里,这几日竟抛头露面了个美人,有心腹说个详细,原来是青州里名伶,正在山下庄子里,教那财主们请了为慕容贵妃唱腔祈福。

当时发作起色心,周通轻骑往山下来,那女子果然美极,见周通十分好强,便年夜里,便在外头成了好事,第二日周通起身时,已在慕容彦达处。

正此时,张叔夜接了青州秦明军,本要往江南引去,得了慕容彦达的请,只为贵妃返京路程里情景,因此设下这一个毂,只为青州一伙落草的好汉。

这周通,吃张叔夜一番算计,教他软硬兼施,又遣那娇滴滴的女子日夜劝说,不两日,也动了心,应诺内应,待返回桃花山里,李忠问起,左右支吾,本不以为意。

竟不想,年来山东来了个赵楚,这一番,张叔夜眼看青州送来辎重粮草教断了,便命人支使周通,便在桃花山上乱起,李忠措手不及,不愿归顺的弟兄,尽教内应外合屠戮殆尽,只他引着百十个要强的杀下山来,本待往二龙山里去,又那清风寨里反了一伙,因此得了崔念奴的说,点着三五百人,直奔东来,要寻赵楚下落。

略略言简意赅,乱军里分说了这一番,李忠道:“哥哥自管突围,清风寨里,稳若金汤,管教朝廷奈何不得!只小弟自清早,随了这一行军,眼见周通那厮便在里头,不杀他,不能报山里数百弟兄老小血仇!”

戳开官军,往营寨里杀来,一面喝道:“周通可敢见面?”

当时乱军里,宗泽教人,道:“且将关将军一行时候,张太守那大礼取来,正好乱他军心!”

原来李忠此来,一行足有三百人,个个悍勇,奋不顾身,眼见官军围困不住。

便在营前,推出个绿袍年轻汉子,也算个好汉的身,得了宗泽吩咐,大声叫道:“何必于天军面前,螳臂当车?都如我,不如就此归顺,留得一命,发落了官身,岂不比作贼强?”

打虎将目眦欲裂,大呼道:“桃花山弟兄泉下有灵,当知李忠平生懦弱,却知义气,看李忠今日报仇雪恨,杀了这叛贼!”

手中一杆铁头棍,奋勇扫开挡路官军,迎面披靡般,竟教他悍不畏死直杀来营前,那周通看时,李忠散发赤目,厉鬼魔神一般,心胆皆散,失声叫道:“将军救我性命,往后牛马报答。”

宣赞持刀挡住李忠,不意他竟将那一刀视而不见,厉声喝道:“挡路者杀!”

当头一棍,宣赞心胆为他所骇不敢抵挡,当时让开一道缝隙,那李忠,又一棍扫开复来接应的郝思文,看周通便在马前,虽知那最后一个挡路的,这一日来他自瞧的明白,分明自家平生不可抵挡,偏生要强,一言不发,瞪住那周通,只觉平生的恨,都化作此时的勇气,一连三棍,竟将关胜也迫地倒退三五步,厉声长啸,将那周通,劈手捉将过来,往半空里随手一抛,望定面目,再复一棍,捣作个红白的血雨,洒在尘埃中。

李忠持棍,又往内冲,喝道:“放着那贱人何在?”

宗泽望关胜三人责道:“身负国恩,何必作此妇人之态?倘若这一番走脱反贼,天子面前,饶你等不得!”

那三个,面目上也十分无光,闻言俱都心道:“都说这宗泽是个人物,奈何将我武人,视若走狗至此?”

只好又来拿李忠,不防后头一把大刀,若非亲随死命相救几活劈了宗泽,赵楚笑道:“既许自家弟兄,你要报仇,后头休管许多,俺自助你。”

又喝道:“都是爹娘生养,尔等怎地只为赵佶那厮五钱花银拼命至此?不见赵楚数年,打杀的榜样不有千百万?”

原来乱军中,琼英使不得刀,两人便又换了来,这大刀,最合乱军里绝荡。

官军看这绝代凶人,厮杀整整一日竟似未疲乏,直以为果然天神,哪里敢果然拼命?外头呐喊如雷,里头宗泽左近,只数十个亲军。

又复一刀,宗泽盔缨也教他落了,一把刀,看准这老将背心处,须臾不离三寸之外,慌得关胜三人,只好舍了李忠死命来救。

正是:

扫眉惑群峨,也有不爱者;他日乘龙驹,匹马倒黄河。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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