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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双雄会

那人笑道:“大郎狡黠,李娘子……唔,倒是不好分说,罢了,大郎平日接济,咱们相交十分称心,教俺来查,俺也是查了,回去复命便是,只大郎须谨记,休教小人拿了把柄讨好太尉府。”

赵楚谢他提醒,取了碎银分将过去,笑道:“众兄弟劳苦,些许银两,只管平日买些酒吃,休要推辞!”

众军汉不敢做主,那都指挥笑道:“大郎予你,你便拿着,非是贿赂,确是你我辛苦,上头不送吃酒的钱,领了大郎的好便是!”

这一行慢慢去了,也有三五拨再来查问的,面子上不甚熟悉,赵楚也不惧他拿捏,自在吃酒,看他等翻箱倒柜,冷笑不语。

倒是段景住归来,好生看不过去,不知怎生手段,将些兽药送入当官的口中,那几个发作起来,气急败坏狼狈而逃。

一日三五打扰,并不曾中断搦战,这一日,段景住外出,赵楚方败来人,有几个泼皮,乱哄哄抢进门来,见面叫道:“哥哥好生安闲,大相国寺里乱作一团,鲁智深师傅唤俺几个来请,只盼哥哥援手,不然,林教头一家休矣!”

赵楚丢了酒盅,忙掣一条朴刀直奔大相国寺而来,一面问那几个闲汉:“林教头如何?”

闲汉道:“高太尉好生势大,见教头手里一柄宝刀,觍颜要看,命教头送往白虎节堂,可怜教头哪知是计,持刀前往,竟被高太尉拿了,说是谋刺上官,如今刺配沧州,早间方上了路。”

赵楚心下疑惑,林教头为人精细,那宝刀固然买来并不怀疑,然则令他送去观看,莫非竟不知白虎节堂与高俅所居之地差别么?

问起,闲汉叹道:“教头怎会不知,买了宝刀,师傅也曾见过,夸口不已,又说匹夫怀罪,教头也说须小心谨慎,只他便是老好,只说与高衙内纠纷,太尉胸怀广大不会计较,哪知那贼陆谦恶毒一场计,赚了他刺配沧州下场!”

一路说话,到了大相国寺,进门去,小沙弥大和尚行止匆匆,有人道:“那厮只管惹祸,快快夺了菜园子里主持,乱棍打出京师才好!”

有人便道:“那厮十分悍勇,金刚一般,如何打得出去?如今他发起呆来,主持长老也不见一个,你我如何能耐,敢搔他性子?!”

转入寺后菜园,又几个闲汉,立在草屋门口,见赵楚大步而来,迎着道:“师傅收拾行囊,要一路护送教头而去,本教俺几个看护林教头老小,又说俺几个不敢有恶高衙内那厮的本领,只得寻哥哥主持。”

赵楚道:“合该如此,师兄可在?”

那草屋门轰然大开,内里撞出一条胖大和尚,手中持了水磨禅杖,腰中悬着精铁戒刀,灰纳衣芒头鞋,正是鲁智深。

赵楚道:“师兄恩情深重,俺也不枉好汉名声,只是高俅那厮势大……”

鲁智深怒道:“好不快活,都说你京师好汉里头一个,教头平日说起,也推崇地很,高俅那厮势大,你便不肯援手?”

赵楚笑道:“师兄哪里话,教头武艺高强,为人雅量,他今有难,便是舍却这一条泼皮身,也该看护他老小——师兄却不知,高衙内那厮,贼心不死,高俅心思狠毒,路上只怕要教那押送的好歹结果教头性命,如此,教头老小,如何能安身?以俺看来,师兄只管前往,俺结交也甚多,寻个周全所在,亲往护送教头老小去了,待教头有个安稳落脚之处,再教他一家团聚,师兄意下如何?”

鲁智深意外瞥他两眼,心中只是不决,他又不知此人心性,只听说得有理,便觉林教头那厢合该护送,他老小也不可大意,由是竟左右为难。

赵楚知这大和尚心思缜密,江湖里行走多年又甚有城府,便道:“若师兄不甚安心,且待上几日,待教头老小收拾完毕,与俺一齐上路,往东三五日后,师兄看一路安稳,再寻林教头不迟。”

鲁智深心下赧然,一横心道:“罢了,赵大郎义气深重,京师无人不知,最是急公好义的,洒家却是小人之心——洒家也闻听高俅那厮要寻大郎晦气,莫与他纠缠,待教头老小安稳,洒家自与大郎一齐归来,寻那太尉府乱刀杀将进去便是。”

赵楚笑道:“无妨,无妨,那厮要算计俺,只在俺身上才是,正好引他注意,好将教头老小送出,师兄但管安心,有赵楚在,便有弟兄们义气在,便有教头老小在。”

鲁智深安心,命闲汉们取了酒来,满满与赵楚对饮三碗,道:“洒家性子如此,大郎休怪,待事妥,再与大郎吃酒赔罪。”

赵楚道:“依得师兄,都说人心叵测,设身处地,俺也与师兄一般计较,今日相聚,明日师兄便知世间无重生死薄承诺义气的赵大郎。”

鲁智深大笑:“兄弟这般说话,洒家便后顾无忧,就此别过,天高地大,后会有期!”

赵楚拱手道:“只盼教头无忧,师兄快活,定然后会有期!”

鲁智深听他这般祝愿,仰天大笑,只觉平生所图的,都是他说的,掣了禅杖,大步往东而去,心下道:“洒家平生,只图快活,为这快活,死了也快活。这人倒是个知心的,倘若教头此事妥当,只管寻他大醉一场,死了心甘!”

待鲁智深去了,赵楚将几个泼皮聚拢,道:“早晚看住林教头府上,高衙内那厮胆敢搅扰,快快报我,这厮害林教头遭此大难,不寻他打杀,难出俺心头一股恶气!”

那闲汉们,俱无家室,与鲁智深早晚往来,沾染的都是亡命性子,闻言大喜,方各自散了不提。

赵楚归来,却见青鸾正与段景住说话,见面支吾,赵楚笑道:“段兄弟与我性情投契,有甚么安排,不必忌讳。”

青鸾方道:“娘子教我言语,金国那蛮子几个,不知甚么计较,竟在京师里摆了擂台,又有外地来几个好汉,一齐扬言道是要败尽京师里英雄,娘子知你性子激烈,猜测只怕此事与官家脱不离干系,教你莫要逞强,好歹让他一头便是。”

赵楚冷笑,此事果然是赵佶做的,那便合该他江山断送,为除自己,国家体面也不要,这等天子,要来作甚?

段景住在旁边,犹豫道:“小娘子说的有理,哥哥恶了高俅,俺看与那厮们也脱不离干系,又说擂台凶险,俺也瞧过,竟先立了生死文书,一个不慎便要命丧擂台,哥哥何必与那蛮子计较?”

赵楚好言安慰了青鸾,留她吃些饭菜方教自回金钱巷回复,又与段景住吃半晌白酒,闷闷自去歇了。

正是,三月里走脱了蛟龙,却非单单只求个周处,国将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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