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龙华210年。农历五月二十日。春。
地点:辞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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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翠山,山顶终年雪白,不见翠色,故命名为辞翠山。
此山是诉卿十岁之后生活的地方,也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在这里学习武功,在这里认识当年名为慕容诉湘的慕艺笙,在这里并无伤心地长到了十七岁,也就是去年……
“少侠,这辞翠山好美啊。”骆雨是诉卿去年秋天救回来的,那时他正在离世斋养伤,养好伤后就开始寻找慕艺笙,所以骆雨从来没有来过辞翠山。
辞翠山这三个字也是诉卿师门的名字,是响当当的江湖门派。当年却只有师徒三人,可见武功之高强。诉卿的门派建在半山腰,一年四季一切如常,夏暖冬寒,并不会如同山顶一般终年白雪。
对于骆雨的惊叹,诉卿并无反应。他很没有精神,从马曲镇回辞翠山这一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吃饭喝水,也都是麻木的,并看不出喜乐。
骆雨欣赏景色之余会偷瞄诉卿几眼,见他只顾盯着地面,不由得轻叹一声。骆雨知道诉卿是放弃了,他没日没夜地拼命追寻羽然的下落,只差一点就能找到的时候居然吃下了归何丸连睡七天有余……再醒来,那一股执念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满腹的慌乱茫然,无力无措。
“走吧,我们先进院吧。”诉卿发了一会儿呆后,牵起马儿,脚步散漫地走了起来。
骆雨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如何相劝,只能随他而行。
抬头看看那高耸入云的石门,再看看石门上的血迹和那些枯草乱叶,诉卿心里一疼,连眼眶都红了。他侧过头,勉强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骆雨都看在眼里,也理解诉卿。这高耸入云的石门代表了辞翠山当初的辉煌,这些干涸在石门上的血迹和那些覆在嫩草上的枯草枯叶,代表了如今的落魄。师门如此,谁不难过?
刚走进大院,就从屋里飞出几只箭来。
这几只箭虽然速度飞快,一看就是高手所射,但却没有要人性命的意思。连骆雨都轻松躲过,可诉卿,却没能躲过,被箭擦伤了肩膀。
鲜血洒出,他还是没有表情,默默地抬起手捂住伤口,眼帘低垂,有气无力地说:“师叔,我并无心情同你玩笑。”
骆雨跑到诉卿身边查看他的伤势,急道:“少侠,你怎么不躲啊?”
话音刚落,屋门就被人一脚踹飞,引起尘土纷纷。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满脸胡子,他朗盛道:“死小子,伤一好就带着你妹妹离开了离世斋根本不管我这个糟老头子,现在怎么这么落魄的回来了!”
诉卿不想理他,也不想说话,轻轻推开骆雨,自顾自地走进了大堂。穿过前门走到后面,进了中院,走回自己的房间。
被诉卿称为师叔的人见他这么落魄,眼睛瞪的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指着诉卿的背影,问骆雨:“这是怎么了?”
骆雨苦笑一声:“一言难尽啊。”
“切,小小屁孩子还说什么一言难尽,你们才活多大才经历过什么。哎,小子,你是他的徒弟?”
骆雨双手一抱拳,恭敬地说:“后生骆雨,是诉卿少侠的随从,并非徒弟。初入江湖,还不知如何称呼前辈。”
“哦,不是徒弟啊,我就说那小子的武功也没那么好,就敢收徒儿了。我是汶耘,你既然不是他的徒儿,就叫我汶耘道长就好。”
骆雨鞠躬应声:“汶耘道长。”
汶耘道长点点头,从骆雨手里接过包袱说道:“你先告诉我,这小子到底怎么了,哪怕一言难尽也要给我说尽。”
如此,骆雨只好耐下心来,向汶耘道长解释了一切。他们是如何遇到的杭羽然,又是如何与杭羽然走失,在迟春市惊马相识花安,后又追寻慕艺笙的脚步到了怀山,马曲镇。在马曲镇连守多日,被慕艺笙一颗归何丸彻底阻止追寻杭羽然……
“……等少侠醒来,他便是这副样子,说是马曲镇离辞翠山近,便回了来。”
汶耘听完,默默无语地把包袱又都扔到骆雨手里,对他一抱拳郑重说道:“多谢你照顾诉卿。”说完,不等骆雨有所反应就自顾自地背着手,走进了大堂。
“归何丸……慕艺笙。呵,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莫非还是有心念着师兄弟的情谊?还是……希望用一颗归何丸至卿儿于死地?”
他穿过大堂,也从后门走到中院,推开诉卿的房门。
诉卿正坐在床上,眼睛无神,伤口也没有处理,任由鲜血直流。
汶耘叹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边给他包扎伤口边说道:“你这孩子,一月份的时候招呼都不和我打就带着妹妹离开了离世斋,害我白跑一趟离世斋去寻你们。你不是要找湘儿报仇么?怎么还步入儿女情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