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卿在柳枝外听着,知道羽然情绪失控,怕她声音太大引起园外路人的注意,急忙撩开柳枝冲进来,打掉羽然抓着流归的手,按住她唤道:“杭小姐,您冷静些!”
羽然被诉卿打了一下,也从暴怒中冷静过来,身子绝望地软下来,倚着背后的树干,缓缓蹲下身:“叛国?叛国……怎么可能是叛国?!且不说我父王。我哥哥,我哥哥就是因为太过忠心才会丧命!那一夜的火烧王府……火烧的何止是一座宅邸?!那是火烧忠臣!最后,最后竟落得一句叛国……”
流归看了一眼诉卿,疑惑地问:“羽然?你在说什么?难道不是羽烈哥与漠北结党,藏了兵马在王府,还想进宫杀害圣上,被人一举拿下后,你家才被火烧的么?”
羽然抬起头,满脸的泪水,雾气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亮光,她哑着嗓子问:“你信了?”
此时的羽然,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儿,蜷缩在树下,带着恨意和满目悲凉绝望。
诉卿心里一疼,很想不管一切地俯下身搂过羽然。可是她是规矩森严的大小姐,他并不能这样做。
流归没有回答羽然的问题,叹息一声:“我信不信又有何用?关键是,今日传来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城中百姓已经深信不疑。麓亲王曾为储君,又代皇上理整朝政多时,兵符在手,早就动了异心。如今让长子刺杀圣上不成,被圣上火烧王府,葬身火海。”
“兵符……对,兵符呢?!”羽然闻言一愣,脱口问道。
流归蹲下身子,安慰她:“兵符自然上交圣上了,不然会在哪里?羽然,事实如何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活下来,不然纵然冤屈可飞雪,也没有人能证实啊。”
月无光,又是一个无光无星之夜。
羽然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枯叶上,逐渐哭出声音。一夜大变,她连个好好痛哭的机会都没有。父死兄亡,皆因一个忠心,现在竟然还被扣上叛国的帽子,羽然实在是恨,恨不得立刻杀死皇上,更恨自己却做不到这一点。
天上突然响起一声闷雷,随即,一道闪电凄厉劈下,照亮了一切。
诉卿惊了惊,飞快俯下身扶起羽然,说道:“我们要出去,在树下太过危险。”说完便带着羽然跑了出去,流归也急忙跟出。
闪电像是替羽然宣泄心中的恨意一般,不停地劈空而至,其声一次比一次震耳。羽然挣脱开诉卿,跑到湖边,跪在石狮子旁,大放悲声。
她哭的肝肠寸断,混着雨水击打湖面的声音和天空中时不时劈砍而下的闪电更显得凄苦难诉,此情此景好不让人难过。
流归也在一旁哭着,本想上前安慰羽然,却被诉卿阻止了。
“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她还没有好好为父亲兄长哭上一哭呢,忍了这许久,又得了刚才的消息,不哭出来反而不好。”
诉卿望着羽然瘦弱的身影,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与她接触一天,只顾着打量她的心思,欣赏她的容貌,竟忘了她刚刚承受了最悲痛欲绝的事情。她那么坚强,灭门之痛也强忍着不发泄,还转动脑筋想办法自救。或许,从她得知自己是江湖人时说的那翻话就能知道,她想着父亲兄长不是如此忠臣就好了吧?如果不是,现在可能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已经在意了这个忠字,觉得就是忠害死了他们。现在,却被带上了不忠的头衔,她便再也忍受不了了吧。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父王兄长的命,把我们麓亲王府的清白还给我!”羽然浑身颤抖,拼尽全身力气拍打着湖边石阶,直拍的双手红肿流出鲜血。
诉卿长叹一声,仰头迎接从天而落的雨水,心下痛苦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