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手下为欧别洛安排的住处?
冷峻,嗜血,残忍的他,什么时候改变风格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两日前他为她梳头的画面,他在她耳边幽幽地吟,“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比如看她登上一株松木梯子,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边,危险的事固然美丽,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谪仙眸,雍华的气质,一半优雅一半高冷的风华,他的骨头从来就是古雅的。
离堇立即否认了这个忽然冒起来的念头,并懊恼自己来不及收住,除了凶残的恶魔,他什么都不是。
男人的手松开她,在沙发上坐下,大长腿轻轻交叠,慵懒闲适,下人立即奉上茶水。
他端起茶盏,执盖浮了浮茶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清瘦的身影正走向厨房,神色一惑。
饿了么?有可能。
“去,买两份早餐来。”
他淡淡吩咐。
离堇在放置菜刀的地方挑了一柄最窄最锋利的,类似匕首,闪着寒芒,她双手交握,藏于身后,像刚才一样,缓慢地挪出来,神色冰凉如荒漠,唇边泛着一丝冷笑。
等她站到沙发边,男人已放下茶水,颔首,平静地望着她,“白女士,你的眼神有索求。”
“你说过,我怀着你的孩子,所以,我需要什么,你都会尽可能满足。”
她语速很慢,也很平静。
“是的。现在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仿佛不知道她藏着刀,他淡笑,“还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锋芒在半空一闪而过,离堇手起刀落,对准男人的胸膛,狠狠地刺了下去,刀尖斜穿过西服,衬衫,以及两条肋骨之间,以不可挡之势,进入皮肉,鲜血沿着刀刃涌出,很快染红了她的指缝。
一种震撼到难以描述的情绪直贯她的身体。
“为什么不躲?”
她怒吼,歇斯底里。
欧少垂头看着胸膛上露出大半截的刀子,源源流出的鲜血,她颤抖的,血红模糊的手指,脸上笑容不变,“因为你刺的不是要害部位,你恨我,但潜意识中,不希望我死,对么?”
离堇在一瞬间被激恼,将匕首再送入一截,鲜血将她的整片手背浸染,她的手哆嗦得更加厉害,却也没有力气再进一毫,死死地盯着他,“你别以为,我不敢取你的狗命。”
“我当然没有这样认为。”
他握着她的手腕,猛地用力,匕首已入了一半,离堇的手颓然松开,怔怔地,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他一定不是欧别洛……
欧少的头往后一仰,带着无力,神色泛起了雪般的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微的冷汗,他的笑僵凝在唇边,疲倦地与她对视,眸子离合,“你可解恨?”
白离堇一阵头晕目眩,抬手扶住额头,心中一个声音在提醒,你一直都太善良了,绝对不能心软,他只是失忆了啊!这不过是幻象罢了,他正常时,对你如何决绝残忍,又如何羞辱过你,你都忘记了吗?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抹掉那些过往,你怎么可以?
“如果我过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至少身边从来没有过其它女人,哪怕是强迫你,也是从一而终。”
“可我去找你,你身旁躺着的,却是其它的男人。”
男人将右胸上的匕首一寸寸拔出,左手在伤口边缘连点三次,然而,鲜血仍是汩汩流出,黑色西服湿了一大片,地上积了一小摊血迹,他娓娓地说,语气轻淡,仿佛飘在湖泊上的一叶扁舟,随时会有倾覆的危险。
白离堇跌坐在沙发上,腹中一绞,她抬手捂住,闭上双眼,极力平复住心绪,不能再有任何波动了,好不容易换来一份清静,本想安心养胎,却不料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只能靠自己。
然而,血腥味扑鼻而来,脑海中尽是触目惊心的红,近乎十厘米的伤口,苍白的俊颜……
你可解恨?
肺部刺入那么深,那么狠,他可能活不下来,你可解恨?
“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从男人口中呕出的鲜血带着此起彼伏的气泡,他叹息一声,“你冷漠到这样的地步,一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出手决绝,一定积了很多日的怨,我猜,我们之间,有过敌对,或者冷战,或者施虐,或者都有。”
“药在什么地方?”
离堇生硬地问,松开紧攥的手,掌心都是汗,站起身来,“不要告诉我,祭荆家族的手下,没有准备周全。”
她侧开冷着的小脸,不愿面对他。
欧少忽然笑了,仿佛春风吹过,霜解雪融,“二楼,主卧,抽屉,密码是9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