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欧别洛似一惑,“这酒欧某喝得痛快,哪来的逼迫?毕竟从来自斟自酌,总算有一天由楼夫人亲手倒,真是欧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他夹起一个猪蹄,放到她碗中,“没有人逼得了你,心随境移,从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白离堇冷笑,“我现在的处境,也是我自己选择?”
欧别洛微怔,忽然笑了,“是我逼的。但我终究会放你走,毫发无损。”
离堇盯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死寂的双眸中,有焦虑,有期待,有痛苦……
刚才在沙发上呆坐的半个小时,她已按下了控引戒上的序号五,并没有多少犹豫,哪像饭桌上……
他依然神色不变地饮下一口又一口,俊脸上有微醺之态,仿佛风流一场过后的模样。
离堇迟疑着,拿起筷子,慢腾腾地吃饭,一颗心始终高高地悬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什么样的结果。
又是一次空杯,他拿起酒瓶倾倒,“你的婚礼,会不会邀请我?”
语气平静无波,唇边微有笑意,那曾是她最痴迷的神态,如今看来,却成为一种不详的蛊惑。
“你没有必要去。”
离堇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生冷地答。
欧别洛执起酒杯,意味深长,“如果我非要去呢?我要去,你也拦不住我。”
离堇被这样的话一激,隐隐来气,心想或许那时候他也去不了,“欢迎之至,只要不是为了破坏。”
“我去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他?”
欧别洛眯起双眸,笑,优雅地饮下一口,“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正如我不知道,下一秒在等待着我的,又是什么。”
一声脆响,酒杯从他手中颓然滑下,碎成几大片,酒水洒了一地,浓烈的香味四散开来,他似乎一怔,垂下的眸子复而抬起,含着一抹莫测的笑意,看向她,身躯直直向后倒去,椅子发出一声喑哑的闷响,一切重新恢复了寂静。
离堇苍白的脸转而一青,匆匆站起身来,按住胸口,后退几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欧别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倒下了?
而且是栽到她的手中。
“还愣着做什么,我动不了了,不来扶我?”
他淡淡揶揄,眉头有些微的皱起,似在苦恼。
离堇扶住额头,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脑中更加紊乱无序,两个人影交替闪过,一是楼铮,一是瘫在椅子上的男人,绞得她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阵阵生疼。
“哈,哈哈……!”
她忽然大笑了起来,带着一种疯狂,“欧别洛,自作孽不可活,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我没有在你身上放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欧别洛苦涩一笑,“你就这么,恨我?”
“对。”
离堇全身忽然有了力气,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欧别洛,你让我最好的年华,都在三年的怨恨中虚度,你像猫捉老鼠一样捉到我,又弃如草芥蔽履,你羞我,辱我,不止一次动了杀念,你将我掳掠到这儿,让楼铮落到歹人的手中,随时面临生命危险,你连我最后一丝希望也要毁灭,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一段话尽,白离堇已站到欧别洛面前,带着意犹未尽的疯狂,近乎狰狞的痛快看他,“这辈子唯我不娶,这样的话,你说过了多少次?保下楼铮,这又是谁主动立下的协议?可事实证明,你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她冷嘲热讽,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刻骨的森寒,然而,尽管她控诉了他所有的罪恶,却仍然觉得只是冰山一角。
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欧别洛眸中逐渐泛起一丝疲倦,越来越深,仿佛随时可能沉睡过去,“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交到别人的手上?”
白离堇一怔,“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呵,为了接近恭妙妙,却任由我下药,还不如亲自去找她呢!免了楼铮受苦和我的麻烦。”
她已经处于口不折言的地步,欧别洛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缓慢而懒倦地道,“我不过想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你狠得下心让我去送死,或者成为恭妙妙的囚徒,我倒要亲眼看看,你会怎样下手。”
白离堇咬住唇,心口的疼更加剧烈,神色像蒙了一层霜,俯身下去,凑进他的唇,语气轻渺阴冷,“那么你看清楚了,我选择楼铮,你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欧别洛眸中闪过一抹浓郁的凄色,语气清淡而倦怠,“那么,楼夫人,婚礼上见!”
他缓缓地,阖上双眼,唇角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双手搭下扶手,头歪在靠椅上,仿佛陷入了一场永不醒来的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