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的体温在安静的那一刻,交融了两人。
伊人的呼吸也浅浅地浮起。
贺兰雪有种特别柔软的错觉,抬起的手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算了,她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一晚,权当可怜她吧。
这样想着,贺兰雪老老实实合眼,在微薰的酒气以及浓浓的夜色的作用下,他也很快睡着了。
寒气让两人越挤越近。
贺兰雪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阳光渗过窗棂,铺洒在地板上,点点滴滴,璀璨如珠。
他有一瞬的恍惚,想伸出手去,接住倾洒进来的阳光。
可是晨光若水。指缝滑落。
贺兰雪依稀有点感伤,手停在半空,忘了收回。
突然,旁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悚然一惊,黑眸顿敛,空中的手立刻翻成劈斩,迅疾地驰向身侧。
伊人掀开蒙住头的被子,双手揉眼,还没揉几下,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电光石火间,贺兰雪突然记起了昨晚的事情,手硬生生地顿住了,掌心几乎挨到了伊人的鼻尖。
伊人则莫名其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手,双眼几乎看成了斗鸡眼。
请问,这是哪一出?
晨练?
“我说……”她经过最初的吃惊后,嗫嚅着开口。
贺兰雪则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一骨碌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披一件衣服,也不看伊人,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外面早已等候的侍女又是簌簌地跪了一地,“王爷”“王爷”的请安声不绝于耳。
拉开的房门晃晃悠悠,伊人还没回过味来,那人已经走了老远。
伊人眨了眨眼,看着同样一头雾水的侍女捧着盥洗水走了进来。
“他怎么了?”伊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侍女惶恐地摇摇头道:“不知道。”顿了顿,侍女又说:“大概是王爷不太喜欢在别的房间留宿吧——”
“恩?”伊人听不太懂,本还想多问,一抬头看见侍女欲言又止,想八卦又没胆子的样子,她决定不管这档闲事了。
不错,是闲事,伊人可没把贺兰雪当自己人。
即使,他是她的夫。
于她而言,只是养她的人而已。
“不用洗脸了。”见侍女挽起袖子就要拧毛巾,伊人好心地挥手道:“我还睡一个回笼觉呢。”
然后,她无视侍女吃惊的目光,继续倒头大睡。
话说,昨天可没睡好。
没想到贺兰雪那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有踢被子的习惯,冷得她……
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跟他同床了!
伊人直觉自己应该要苦尽甘来了。
某r弱弱地问一声:你有苦过吗?
伊人:厄……
某r阴阴一笑:表急,苦的还在后面呢……
伊人:厄……
(十一)冷遇(1)
伊人得偿所愿,那天早晨贺兰雪疾足狂奔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彻底地被冷落了,蜗居在后院深处的一个小房间,配上一个老仆,还有陪嫁过来的丫鬟,伊人重新恢复幸福的宅居生活。
这天,她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艳阳普照。
随侍的小丫鬟十一走了进来,端着盆子,拧干毛巾,往睡意朦胧的伊人脸上胡乱地抹了抹。终于迫使伊人将眼睛睁开了。
“二小姐。”十一是陪嫁过来的,称呼总是改不过来,至今都称呼她为小姐:“你好歹也要争取争取,我和忠伯都要被她们欺负死了。”
伊人眨了眨眼,迷糊地问:“她们是谁?”
“还不是府里的那些王妃娘娘,还有她们的丫鬟——二小姐难道没有发现,最近连送过来的饭食都少了。”
伊人点头认同道:“是啊,我还想,最近是不是原材料涨价了。”
就像前世的某段时间一样。
十一白了自家小姐一眼,嗔道:“就算涨价了,也不关王府的什么事啊。”
伊人咋舌,恍然:统治阶级,恩恩,她差点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剥削阶级了。
那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剥削吧。
她可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又没碍着她们,为什么要欺负你们?”伊人不耻下问。
“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跟红踩白,小姐自大婚后,已经足足一月没有被王爷临幸了,可以这么说,小姐不是没有失宠,而是压根就没有受宠,这府里的人,都把小姐当笑话看,哪里还会给小姐应有的尊敬。”十一越说越气愤,端着脸盆的手上下舞动,泼了伊人一身的水:“特别是丽王妃,占着自己是太师的女儿,俨然是王府的当家一样,没有她的授意,那掌厨的老郑哪里敢随便克扣堂堂王妃的膳食!”
伊人一边跳下床躲开十一泼水的侵害,一边关切地问:“那他们克扣你和忠伯的伙食没?”
“那倒没有。”十一道:“我们下人是在祠堂一起吃的,想克扣,也麻烦。”
“那没事了。”伊人拍了拍衣襟上的水珠,咪咪一笑道:“反正我天天睡觉,也消耗不了什么,少吃点就少吃点吧,没什么。”
反正她这种对国对民都没有贡献的懒人,吃多少也是浪费啊。
伊人不觉得委屈。
至少,这点小把戏,她还是能够忍受的。
“可是小姐!”十一怒目而视,恨铁不成钢道:“就算我们伊家只是一个小小商家,却也是天朝首富,小姐在家里从来没有受委屈,干嘛要忍这些女人的鸟气!小姐,你要振作!”
“怎么振作呢?”伊人继续不耻下问,涧水双瞳,清透无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十一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伊府就听说二小姐是个傻子,陪嫁过来的时候,已经信了几成,现在看来,果然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