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告诉唐演,强哥还活着,只是有些半疯不颠,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虎子的尸体前天刚刚浮上来,木头的尸体依然不见,阿西已经下葬,他们的家属在捞尸队的办公楼外面闹得不可开交,说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就要去省城找领导,省城解决不了的话就要去京城告御状。w
唐演问死者家属提出些什么样的要求。
爷爷说:“有点离谱,比较过分,叫每条人命赔偿二十万。”
唐演:“不算很多,毕竟是一条命,这个数目是应该给滴,有些人从死刑犯身上弄个肾卖掉赚到手的都不止这点。”
爷爷说:“半个月前王家老三在公路上骑摩托被撞死了,才赔了五万块。”
唐演:“交通事故得看责任,再说了,城里人和乡下人计算赔偿的时候标准不同,如果撞死一北美或者西欧的洋人,那可就更麻烦了。”
铁口老头说:“操,都什么年月了,洋人来到这旮旯还跟大爷似的。”
唐演:“这个没办法,有些人就觉得洋人应该捧着,鬼子丢了自行车赶紧动员一切关系满城寻找,在火车上生病了可以停在途中,然后让专车接送去医院。俄人丢了东西立即组织人手去刨垃圾,总之洋人的事都是大事。”
铁口老头说:“我的电动助力车要是骑进城丢了,肯定没人理睬,谁也不会帮我找车子,身份证如果丢了,肯定要叫我交钱再办一张。”
唐演:“就是这样。”
铁口老头:“我操。”
爷爷说:“注意语言文明,骂也没用,世道就这样,慢慢混下去就习惯了。”
唐演问:“除了赔钱之外,死者家属还有其它要求吗?”
爷爷说:“有啊,好几条呢,除了赔钱之外,虎子的爹要求保送虎子的妹妹去电站里当正式工,要求批新的宅基地建房子,还要求当五保户,要求把虎子评为猛士,埋在猛士陵园里。阿西和木头的家属提出的要求与这个差不多,都是要求安排人去电站当正式工,然后还有其它一些。”
唐演:“这个评为猛士的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电站附近没有猛士陵园啊。”
爷爷:“死者家属说了,有的人在饭桌边醉死了都可以做猛士,凭什么虎子为了伟大光荣的捞尸事业死掉却不可以做。”
唐演:“这么看来,貌似也说得过去。”
铁口老头说:“这年头许多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聚众大闹,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就算理直气壮的事也没人理睬,有道理也没地方讲,可是只要人数目够多,往路上一站,拦住车子不让过往,或者去办公楼前面这么一坐或者跪着不起来,就算没占道理,上面也得给些好处安抚一番以息事宁人。”
爷爷说:“还好,咱们这里离城太远,周围有几座山,没人来征地,因为交通不便,也没有谁来建工厂,倒也落得清静,大家安稳过日子,想赚钱就去城里打工做生意,安于现状的就在村里干农活,只要没太多想法的话,这日子也算过得去。”
唐演:“等我将来六十岁退休以后也回这里来,养几只狗,种块菜地,逍遥自在,享受新鲜空气和无公害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