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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健忘症又不会伤身体。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就算做过的事情会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你和元宝,所以,治不治都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清澈坚定。不知什么时候起,初见之时眼中的种种羞涩已经褪去,却添上了专属于他的温柔和信任——她从小便是如此,爱恨分明,喜欢就会说喜欢,讨厌也从不掩饰。如若深爱,热情可以融化冰雪;如若厌弃,亦可以绝情到让人心寒……
他还记得她一袭红衣站在漫山遍野的踯躅花中,冷冷的望着他,冷冷的说道:“夜棠,只要你离开这里一步,从今往后,就是我的敌人!”
……
“夜棠?”
“嗯!”他的手微微一紧,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她浅浅一笑,蜷起手指,牢牢的回握住他。
紧握的手,许了一辈子的誓言,郑重如此,却又,轻易如此。
元宝虽然累了,可是跟肚子饿比起来,再累也不算什么。饭菜一上来,立刻狼吞虎咽的扒拉进了嘴里。
桂儿十分抱歉的望着他,忍不住伸手替他擦了擦小脸上的饭粒:“乖儿子,慢慢吃,别噎着了。”
元宝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无奈塞了满嘴的饭菜,只好继续哀怨的看了第二眼。这孩子向来不多话,看似逆来顺受好欺负,实则脾气倔如毛驴,既不像她也不像韩烬,不知那句话就会得罪了他,实在不大好伺候。
“小宝,我们吃完饭就回家,明天爹爹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韩烬接过了话,轻易一句便正中了小鬼下怀。元宝很狗腿的对他露出一个绝色微笑,显然骑马这件事要比对着一个个白胡子老头,被人摸来摸去好玩的多了。
为了表示感谢,元宝努力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呜噜呜噜的说道:“爹爹,今天晚上元宝一个人睡就可以了,元宝不怕的。娘亲还给你……”
桂儿脸上一红,急忙舀了一勺汤送进儿子嘴里,韩烬不答话,笑吟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好像她脸上开了朵花似的。
三人正默默的低头吃饭,冷不丁外头冲进来一个粗豪汉子,对着店堂角落里一个病恹恹的书生大吼道。
“哎呦李秀才,你怎么还在这儿?风止寺的念一大师广开善坛,义诊三日,还不快些带你家娘子去排队?”
这一吼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四下议论纷纷,谈论的都是那位风止寺的住持念一大师。那病书生一听这话,顿时连碗里的面也顾不上吃了,扔了几个铜板便匆匆离去,边走边问,问的都是“广开善坛,义诊三日”这件大事。
韩烬和桂儿对望一眼,心下了然,吃完了饭便打听到了风止寺的方向。
城中百姓口中所说的风止寺,就在鹿鸣城城郊的梅花山山后,骑马坐车,约莫半天的功夫。
梅花山不是什么名山,风止寺更不是什么古刹,和帝都的四大佛院不能比,就算是在鹿鸣城地界,也算不上出名。
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冬天满山白梅如雪的胜景,以及风止寺住持念一大师的善行了。
听说这位大和尚医术极高,能断骨续接,枯木回春,甚至是已经断气的人都能救活——当然这些只是传闻,来看义诊的大都是穷人,和尚不收诊费,医德自然受人夸赞,久而久之连医术也不免有些夸大;况且和尚道士之属,都是修道之人,百姓对修道之人心存敬畏,也就难免将其神化了。
最重要的是,念一大师广开善坛的时间不多,几年之内寥寥不到二十次,每次医治不过百人,总之要各凭缘法才能和他见上一面。
……
这些事情,都是桂儿第二天找街上的三姑六婆打听来的。很显然,大家虽然十分尊敬这位大和尚,却也心存了几分怨怼——既然慈悲为怀治病救人,又为何不寺门常开多多与人分忧?
韩烬约略也觉得此和尚不大靠谱,想劝桂儿不必在意,可桂儿却存了“看一看也没损失
“的念头,一大早带着元宝在山寺门口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左穿右挤,靠着手腕上略施两分的巧劲,十分顺利的排到了前头。
等韩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用袖子给元宝擦汗,满脸笑意的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夜棠,我排到啦!”
韩烬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挤乱的衣襟,笑叹:“是,我家娘子最厉害了。”
桂儿嘿嘿一笑,拉住他:“走,咱们进去吧。”
第九章 忘忧蛊(三)
风止寺不大,前前后后三座佛殿,五处僧房,钟鼓皆全,只是本该是塔院的地方只建了一座两人来高的石塔,檐角铜铃铁马俱全,却不能上人。
三人由小沙弥引领,来到一间禅房前,沉香的肃穆气味从纸门的缝隙中透出,门后传来低沉安静的声音,道:“施主请进。”
她推门而入,看清室内情形,不由一愣。
住持的禅房比她想象的要简单狭小很多,而斜倚在蒲团上的白衣僧人,也比她想象的要年轻。
一寺之主,难道不应该是个白须白眉面目慈祥的老和尚吗?
可眼前的僧人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不披袈裟,不执法杖,面容白净俊秀,若不是指间的紫檀佛珠和沉静肃穆的神情,这一身白衣低眉斜倚的模样,真会叫人误认为是一个翩翩公子。
“女施主有何病症?”
叫做“念一”的年轻住持平静看着她,眉眼间仿佛带着天生的慈悲柔和,看着十分舒服。
“不,不是我,是我儿子!”
桂儿把元宝抱了过来,韩烬则站在门边,有意无意间盯着念一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