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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正调头飞掠而走。
一生一世十里桃花(修)
顾颖鹿有些脚步不稳的出了电梯,声控灯光随着她的脚步声豁然亮了起来,已经一眼看到正立在自家门前的人影。顾颖鹿顿时笑得一副苦瓜样出来,暗想:“要不要这么狗血,该来的不该来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全聚齐了。”
正在门前团团转的魏东遥已听到身后的动静,本是生的祸国殃民的一张脸,在转身看到顾颖鹿时,竟几乎变作肝胆俱裂的一副表情出来,急忙拉住她上下看了一遍,不住嘴的抱怨:
“小祖宗!活祖宗哎!大半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就差破门而入了,你瞧瞧你手机!”
顾颖鹿拿出手机一看,密密麻麻的十多个未接来电。讪讪的开了门:
“呸吧你!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不是酒吧太吵了没听见嘛!你每次都来无影去无踪的,要不是下午碰到东阳,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魏东遥已敛起了先前的焦灼神色,语气里仍是不善:“你好意思说!你倒是什么时候主动给我打过电话?要不是晚上回去就听我们家那二世祖念叨起来,我抽风才大半夜跑来找你呢!诶,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已经不用贴过来酒味就钻进魏东遥鼻子里了,立刻变脸的抓住她,着恼的问道:“不要命了你!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浑身都是酒味?”
顾颖鹿无所谓的应着:“我那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喝醉倒好了。”
魏东遥却没理她那套说辞,缓了缓语气才说:
“就算是碰到他了,你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么?”
看着她眼里已有了哀求的意味,口气还是软下来,手指无奈的向她额头戳了一下,说:“算了,不提他了。鹿鹿,你就当是报答我吧,对自己好一点。”
顾颖鹿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不到十分钟,竟然从不同人的口里接连听了两遍。她的肠胃本来就不好,岳少楠是知道的。后来在国外的那几年间更是被损耗的千疮百痍,回国前还差点胃穿孔,幸好及时被魏家兄弟送进医院。
以前的岳少楠,别说是酒,稍微带些刺激的饮食都不会让她多碰,跟她说过最多的话题就是温养之道,今天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了几乎一整瓶martini。就连他今晚发怒的神情也是她见所未见的,时间似乎已经将记忆改变太多,他甚至还问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就如同范柳元对白流苏说:“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象,她那年的决绝,在他心里存下的,究竟该是一种怎样的怨意。
或许天下的怨侣都可以向对方轻易问出来:你想要怎样?但这不是左或右的选择题。岳少楠六年前就已经听到过了她的回答,却又怎么会知道,这注定没有退路的答案,她从来未曾舍得留给他去填写。
魏东遥已经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了她常用的胃药,又从饮水机里调兑好了一杯温水一起递给她。顾颖鹿接过来,她已许久未曾见到过东遥,平时看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时有些没想到他竟仍会记得这样清楚,眼睛里也没来由的涌进了些湿意。
掩饰般转身去推开窗扇,初秋夜晚的清爽气流顿时扑了一屋子进来。魏东遥抱臂斜倚在门边,目光划过她的手腕。方正的腕表表盘和白色的表带等宽,有些夸张的箍在腕上,别致而大气,越发衬的那皓腕细致伶仃的骨感。
他却对着表带下的一道红痕看的有些惊心,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正声说:
“你喜欢写东西,正东集团企宣部又不是没有你位置,何苦非要待在日报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鹿鹿,你真的太瘦了。”尾音略有些暗哑。
顾颖鹿正在拉窗纱的手下一滞,背对着他轻快答道:“你就别替古人忧心了。在报社写的是天下趣事,去你那里就只能盯着一个正东集团写,你无聊死我算了。”
魏东遥眼神里黯了黯:“你别瞒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调到这个版面。”
“东遥!……这是我的事。”顾颖鹿阻声之下已经有些变脸了。
魏东遥也仿佛被噎住了,半晌才幽幽的说了一句:“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顾颖鹿也自觉语气有些过分了。生命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无法控制且能够无休无止的不停发展下去。直到变得你连自己都不敢相认。而这个人,就仿佛是她命定的天使,平时无影无踪,却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
六年下来,如果没有魏东遥,她又如何能够站在此时此地。暗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已是一副风调雨顺的带笑口吻:
“好了东遥,几个月没看到你了,今天不是为了专程来讨论我的工作吧。”
魏东遥耸耸肩,答道:“你倒是也知道几个月没见到我了。”
顾颖鹿听的有些好笑:“这话说的,怎么跟个幽怨的小媳妇似得?就你这万花丛中的,我哪儿作得准你的行踪!冒冒失失的撞过去,不凑巧再惊了哪出儿鸳梦暖账岂不是罪过。”
魏东遥一双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自顾自坐回沙发,也并不理她。顾颖鹿倒了杯清水放到他面前,看他一副萎靡的样子,笑笑的说:
“对了,前几天还听我们娱乐版的记者在八,你跟那位大明星到底进展到几垒了?最近你们那偷拍照简直是漫天飞了啊,都快赶上艳照门的热度了,不过倒是没见着过几张你的正脸,啧啧,这反侦察的手段,佩服啊佩服!”
魏东遥这才“嗤”的一声,玩世不恭的说:
“正脸都没瞧见的八卦你也信?你自己长着眼睛不会看!还几垒?要不我明天就放风说其实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真是,你这一年多记者白混的!”
顾颖鹿肩膀直抽:“我是一直看来着,就差被你身边的美女晃花眼了。嘿,人家是换女友如换衣服,你的境界是换女友如吃三餐。对了,你今天过来没被狗仔跟吧?阿弥陀佛,可别拖累我,回头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他斜睨过来,一双凤目显出些冷俊:“喂!顾颖鹿!别把我说的跟发了春的种驴似得!”
“噗~”顾颖鹿乍听之下,顿时被实实的呛了一口水。
魏东遥见她咳嗽不止,只得认命的轻敲着她的背,恨声道:“谁叫我走到哪儿都这么招人待见的。懂不懂什么叫舍己为人?就是献出我一人,让世界充满爱。境界啊,你懂不懂?”
顾颖鹿一边咳嗽一边指着魏东遥乐道:“你接下来可别告诉我,咳咳,其实你心里一直在等待你的真爱这么烂白的剧情啊!”
魏东遥手下忽然加了力道,一拍之下顾颖鹿一副吐血的表情道:
“魏东遥!你拿我练铁砂掌呢!”
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魏东遥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却也没接电话,任由它叮叮当当的响着,双手交握在脑后一仰身靠进沙发里,长腿大喇喇的架在茶几上晃悠着。顾颖鹿好笑的看着他,下巴往墙上的挂钟努了努:
“魏大少爷,已经视察完毕了,你现在可以放心的去为世界和平事业而奉献爱心了。快点儿接吧,我都替电话那头的人闹心了。”
魏东遥白了她一眼,索性按掉铃声直接关了机。顾颖鹿也盯了他一眼,不满的说:
“人家又没得罪你,接个电话能掉层皮啊?”
魏东遥饶有兴味的瞄了一眼她的表情,满不在乎的说:“我看还是你比较有爱心,要不我开机,你来接?”
顾颖鹿“哼”了一声:“不过是算准了人家稀罕你,就要被这么作践?”
魏东遥也不理她的讥讽,只仰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时没再说话。顾颖鹿知道他的少爷脾气,说完也不再催他,自顾自的去更衣洗漱。
再出来,却发现他已经歪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壁灯柔和的氤氲在他身上,领带半散,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胸口微敞,整个人此时虽然是一副萎靡慵懒的模样,偏偏那张脸生的风流韵致,掩不住的皎皎青竹雪兰般高宅红门的出身气度。
顾颖鹿站在一边暗自欣赏了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冷不防却被他一伸手也拽进沙发,惊叫一声后,不等她抱怨,魏东遥一副懒洋洋的声音已向她说道:
“原来你有偷窥癖的?怎么样,是不是濯濯如春月柳,所谓风华绝伦亦不过是如此。”
顾颖鹿闻言扑哧一乐,这才发现他仍闭着眼睛,只是满脸都漾出了一副邪邪的笑意。挥手拍了一巴掌在他紧拉不放的手背上,往沙发的另一角上舒服的一蜷,说:
“去!见过自恋的,还真没见过这么红果果的自恋。你赶紧给我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陋室,我可还寻思着要嫁人呢。”
魏东遥忽然睁开眼睛,打量着她的眸子里波光一闪,“嗯,柴火妞虽然不是我的style,不过到胜在弱质扶柳纤浓有度,要不我勉为其难,从了你。”
这人大约也是莺声燕语中依红偎翠的惯了,跟她说话一向这样,深一句浅一句。顾颖鹿则抱定黛玉初见宝玉时王夫人所指教的:“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当下也并不领情,不以为然的说:“你借我十个胆再说!这可真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法子,我要敢应,等不到明儿早上就得被全国的未婚女青年们给吃光抹净。”
“哼,顾颖鹿,要不了四年你可就挂三了,老帮菜一棵,放眼前的大好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这话我可不会总说的,等哪天连我也飞了,到时候看你再找谁哭去。”
顾颖鹿被他噎的一时语塞,半晌才气极而笑:“……魏东遥!您自己要挂三了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奔三,有你这么倒着算人岁数的吗!用不用这么狠的啊?好歹也给我留点幻想的余地呗,人家好容易才假装忘了多大,你用不用这么坦白相告的啊?”
再互相挤兑了一会儿,顾颖鹿也只是随着魏东遥满嘴胡说,看他就又闭上了眼睛。这回显然是真困了,看这样子还真怕他开车路上就睡过去了,只得没脾气的由着他打盹,顾颖鹿自己也仍是靠在沙发一侧,随手捡了本杂志慢慢翻着,眼皮渐渐发沉,竟然也睡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魏东遥已经不见了人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盖上了一层薄毯。
六年不流年(修)
echo珠宝的总裁岳少楠一早上都在发着邪火,市场部总经理老柯进去向他汇报发布会效果,没想到直接撞到了枪口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总裁办跌了出来。路过总裁秘书小曼的座位时,老柯手上连连比划了几个十字,抚额不已的小声跟她说:
“你今天又要惨了。”
小曼冲他扁了扁嘴,上班还不到两个小时,进去汇报的高级主管已经无一例外的都被骂了出来,老柯也并不是个案。虽然早看惯了英气逼人的老板岳少楠整日摆出的一张臭脸,但他还不至于会随便训斥人,今天这样的情况也就更是显得格外严重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老柯的背影消失,总裁专用内线已经响起来,小曼顿时头大了几圈,一脸惨绿的接了,只听到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咖啡。”
听到嘟嘟的忙音才发现只剩下速溶的了,岳总并不是个很挑剔的人,唯独只除了咖啡。他对咖啡的挑剔倒不在于咖啡豆的产地,而是萃取方式上,必须是特定水温和水压下现萃而出的espresso。小曼这一早上都如坐针毡的,根本没注意到研好的咖啡粉已经告罄,配送一时也来不及。正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在门口战战兢兢的辗转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清悦的口哨,回头一看是老板的好友魏东遥,顿时如见了救星一样。
魏东遥一看小曼那副苦瓜样,乐道:
“你们那位又发飙了?”
小曼撇着嘴捣蒜般直点头,把冲好的速溶咖啡一把塞到好脾气的魏东遥手里,双手合十的作势谢了,看着他进了总裁办才抚了抚胸口回到座位上,一边赶紧打电话让配送中心取咖啡豆,一边在心里暗暗比较着:都是美人,脾性差哪儿去了。要是正东集团招总裁秘书,自己一定火速去报名参选。
岳少楠头也不抬的接了咖啡,啜了一口立即就噗了出来,怒到嘴边才发现是魏东遥。这倒是想谁来谁了,心里却更是没来由的紧了一下。
放下咖啡杯,向魏东遥皱眉问道:
“你这拿来的什么鬼东西!小曼呢?”
魏东遥不以为然的说:“啧啧,难怪小曼在门口转悠半天也没敢进来,还真没瞧出来你也这么矫情,速溶就喝不得你了?这又是在跟谁较劲呢?”
岳少楠瞭了他一眼,点了支烟,随手把烟盒往魏东遥怀里一丢:
“昨晚去哪儿鬼混了?居然会穿着隔夜的衣服前来抛头露面。奇闻。”
魏大公子的讲究在他们这群人里是出了名的,永远是白衣胜雪,不染纤尘,最是风流倜傥的那个,恨不得头发丝里都雕根水仙出来。此时的模样若是落在其他人眼里,恐怕早就骇异的下巴也掉到地上。
魏东遥兀自往他办公室沙发上半躺下来,角桌上摆着一个整块水晶摆件,雕着希腊神话中名叫echo的小仙女,这也正是岳少楠珠宝品牌的同名标志物。水晶的光芒从落地窗外透过的阳光中折射过来,吸引了魏东遥的注意力,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小仙女的头顶划过,半闭着眼睛玩味般向岳少楠反问道:
“呃?我昨晚的行踪,你有兴趣知道?”
岳少楠只回了他一个讥诮的眼神,魏东遥并不以为忤,斜倚在沙发上,指腹仍按在echo的水晶雕像上,自言自语般说:
“来这么多趟我还真没注意到她,不过,我恰好知道这个传说。”
指尖在小仙女的发顶圈绕摩挲,慢悠悠的讲着这个故事:
“小仙女echo爱上了河神之子narcissus,她因为受到赫拉诅咒的而无法完整的表达自己,只能带着无法遏止的爱紧紧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可是,这个容貌和骄傲偶达到极致的河神之子却并不懂珍惜她,明明听到了她的心意,却只是满脸不屑的转身离开。echo为此躲进山林深处,终于默默死去。”
空气里已升起了一种异样的黯沉,魏东遥悠然的吐了口烟雾出来,仍是微闭着双眼,语气已是一转,冷冷的接着说下去:
“这件事后来被报应女神得知,于是惩罚narcissus爱上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最后也让他在得不到所爱对象的痛苦中溺水而死。怎么样,少楠,我讲的还算完整吧。”
却又并没有真要他来回答的意思。岳少楠盯着魏东遥,缓声问道:
“你搭错了哪根筋?几个月没露面,今天忽然衣衫不整的跑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讲个烂熟的希腊故事?”
魏东遥终于抬眼看向岳少楠,对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神色视而不见,只是唇角一挑,悠然说:
“呵呵,少楠,别人就算了,你难道不会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么,嗯?”
桌上的内线响了起来,岳少楠抬手按下免提,眼睛仍是紧盯着魏东遥,老柯气短的声音已经传出:
“岳总,顾记者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专稿的事可能今天上午出不来结果,您看,要不我今天先直接联络东辰日报广告部那边……”
话音没落,已经又是半躺着闭目养神的魏东遥很顺口的语气接了一句:
“哦,她不是不接电话,正梦周公呢。”
岳少楠闻言一怔,已是神色大变,脸上挂了寒霜一般,强行压住了情绪才沉声道:
“我到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一个六年没露面的人也这么熟了。”熟到连她正在睡觉都知道!岳少楠的目光不由又扫视了一眼魏东遥的衣服。
魏东遥只是微微一笑:“那要看,你有没有试过要知道。”
语气里竟已是明明白白的挑衅了。岳少楠顿时面沉似水,下意识的回敬了东遥一句:
“哦?你昨夜试的感觉如何?挑剔如魏少,居然也会对别人弃用六年的旧物感兴趣了。”
“呵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看来我们也都知道旧物自有旧物的妙处。不然,你现在这又是在做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