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们死守在那里,又能改变什么?”
“这可不一定,兽人虽然强大,但脚踩着钉子,也是会痛的,如果我们能给予兽人一定程度的损失,他们就算踏平巴吐城,也伤了元气,断不敢轻易南下,说到底……兽族自己的问题也不少,如果战争中某一族损失特别重,本来的战友必生异心,他们有这个顾虑,就怎么也不敢放手攻尽,这也是他们始终也未南侵的理由之一。”
“……好像也有点道理。”
胡燕徒点了点头,换作是之前,这番话他未必相信,但亲身体验过,了解北地兽族内有那么多的暗潮后,他就明白这些话着实不错。
“有个动向不明的眠茶和第九纵队,还有狮族的那堆怪物,兽族内部还真是暗潮汹涌,藏着危机,要是能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再抖露狮族的秘密,他们心有不安之下,自然不敢南侵……”胡燕徒冷静下来,脑中回复理性,马上作出判断,“不过,很奇怪耶,这也未免太不合你的个性了。”
“哦?”
“这个战略的大前提,是以我们的重大牺牲,尽可能换取兽人的伤亡,用来保全后头的帝国疆土,但以你的为人,我不相信你会愿意付出那么大的牺牲,这太不合你的个性了。”
“嘿嘿,这个……”东方恋雪耸了耸肩,道:“如果能让兽人的伤亡,比严重再更严重一点,那就有希望与他们谈判,再约个什么互不侵犯之类的,我们就可以保命平安,高枕无忧一段时间了……”
“那就要给兽族很大的损失,十几万jūn_duì就算不死一半,也要死三分之一吧?你凭什么作到啊?更何况,就算你作到了,兽人与我们就是血海深仇,岂肯干休?就算订了和约,也会毁约吧?他们可从不把我们当人……呃,当对等的存在看。”
“毁约的情况还好,兽族虽然看不起我们,但对自己做出的约定,还是挺看重的,否则也不会放任巴吐城平安那么久。至于血海深仇……那就要看给他们的伤害,够不够痛了,本来我只有一半的把握,不过现在有了狮族的内忧,这把握就有六七成了……那群怪物,好像还送了东西给巴吐城,如果是什么军武一类,助长我方实力,那这计划的成功机率就有**成。”
东方恋雪话说得很肯定,成竹在胸,胡燕徒看他的表情,相信他不是随便说说,却忍不住质疑道:“狮族那些怪物,是吃饱太闲吗?好端端的,送武器给我们?就算有,也肯定包藏祸心,不然帮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个自然了,契拉东赞在世时,对人族一点好感也没有,她送武器给我们,只是拿我们当枪来使,想让我们与兽族两败俱伤,那边就好坐收渔利。”
“哼哼,这么简单的话,谁不会说?老子就觉得里头还有点更深的阴谋,比如说……比如说……这个……”
“呵,我们和兽族拼个你死我活,伤亡惨重,狮族就能趁势崛起……”
东方恋雪说着,想起了之前的推论,契拉东赞这个不灭亡灵,虽然与现今的狮族必有牵扯,却多半不能画上等号,她组建的这支死灵军团,能从人族与兽族的战争之中,得到什么好处?是单纯想趁着两败俱伤之余,大军出动,把两边都消灭吗?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因为除非她的死灵军团当真庞大到超乎想像,否则,渔翁之利不易收,中间有太多的变数,那女人过去自诩为智者,作事险中求稳,不会搞那么不靠谱的计画。
(死灵……僵尸……我们两边打得尸积成山,血流成河,对那个花痴八婆的直接好处是……哎呀!这个不妙!)东方恋雪一下惊得跳了起来,连带把胡燕徒都吓了一大跳,看东方恋雪的表情凝重,像天都要塌下来了,似非作伪,看起来……事情很大。
“怎、怎么了?”
“别说了,快走快走!”像是被火烧,东方恋雪表现得很惊惶,“我漏算了黄雀的存在,整个计画有大纰漏,针对兽人所留下的计策,如果真的干了,那头黄雀绝对会反过来,一口吃掉我们,必须要立刻赶回去另寻他法,至少……无论如何要保住巴吐城不毁。”
东方恋雪说得严重,胡燕徒也不敢怠慢,提起兽王刀,就要继续赶路,东方恋雪则往前准备背起李经方,不过,现在多了时间上的迫切性,他着实头痛,开始想着是否该把李大公子先扔下,弄个什么护罩一类的,扔埋到地下,保一时平安,虽然这方法风险不小,但眼下似乎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正在考虑,昏迷中的李经方,忽然发出一声呓语,他伤势只能说是被稳住,说不上好转,在欠缺适当药物的情形下,没恶化就很不错了,但这时的呓语,不是单字,而是断续词句,东方恋雪心中一动,俯身贴靠到李经方嘴边,想听听看他说些什么。
“……女王……重病……愿望……”
三个模糊不清的字词,听得东方恋雪直发愣,开始琢磨里头的意思。
(女王重病了?这和许愿有什么关系?能实现愿望的是女神,不是女王啊,但女王有权有势,也能替人实现愿望,所以,治了女王的重病,就能实现愿望?这个推论合理一点,但问题是……什么女王啊?帝国由傻瓜皇帝掌政,何来女王?这是指哪个权力很大的女人吗?夜壶太后?玄夜月?她们会重病?李经方带人跑到北地来,是为了寻药?那么……)脑里忽然掠过一个可能,东方恋雪心头一震,忍不住望向西方,心情激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把这边的事情全部放下,第一时间先赶过去……——
“东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巴吐城内,首先提出这问题的人是凤香,其他人虽然没把这个问题说出口,抱持的心思却都差不多,不过,都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因为以区区两人之力,要拖延兽人十余万大军两天,这种荒唐事能够办到,肯定要冒很大的危险,办到了也不知能否活着回来,因此,每个挂心他们下落的人,都只是为他们两个的安危担忧,没有责怪他们临阵脱逃的意思。
经过了整天的血战,巴吐城内的情况糟到极点,战死的士兵逼近两千,伤者不用去数,直接数没带伤的比较快,放眼望去,城内一片愁云惨雾,死难者的尸首没时间收埋,胡乱堆聚在一处,石阶上、土地里,到处都是血迹……城头、城门附近的情况特别惨,举目所见,全是爪痕、刀痕,城壁在这些年中已被特别加固,用的也是上等石材,却仍难承受激战所带来的伤害,有些地方受损过重,石块碎裂,大块大块掉落下来,凄惨的景象,再被上头的鲜血一染,怵目惊心……从白天战到傍晚,这样高强度、长时间的苦战,对双方都是一场灾难,中间有过太多的惊险,巴吐城这边可以说是人人拼命,在药物和魔法的支撑下,超水准表现,顶住兽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甚至为了守住这座城,这群重新拾回一己尊严的人,不惜以命相争,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以自己重伤的残命之躯,冲撞刚窜上城头的兽人,抱着一起摔下城去……惨烈的拼命气势,感染到其他人,豁出去和兽人死拼,许多从城头上负伤被杀退的兽人,回去后都是惊叹不已,表示从没看过这样的人类,非但力量大幅强化,就连胆色也整个不同了,而且和那种注射药物狂暴化的凶悍不同,这种完全清醒,带着个人觉悟的拼命尤其可怕,令得兽族联军遭遇前所未有的损失。
不光是人族的整体表现,其中也有个别亮点,让兽人那边亮得睁不开眼,陆云耕的存在,就是代表人物。
一拳击毙那头狮面巨猩,陆云耕的拳力令兽族勇士跃跃欲试,后来虽然城头上放下绳索,让陆云耕攀绳回到城头,但是当兽族全力猛攻,城门快被打裂,陆云耕顾不得危险,再次一跃而下,力保城门不失。
周围的兽人,被这个忽然从天而降的人类吓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给他拳击腿踢,如狂风扫落叶般一个个轰飞出去,而后,陆云耕一夫当关,独守住城门口,让后头的士兵趁机修补城门。
换作是其他地方,这么作只是有勇无谋的愚行,等待他的不是万箭齐飞,就是一轮乱炸,不过,兽族极重视个人武勇,当陆云耕连着打退几波城门口的进攻潮,堆起了兽人尸墙后,稳稳站在那里的他,就成了一个刺眼的存在、一个挑战,兽人必须以实力打败他,才能洗刷这个对兽族全体的耻辱。
兽族把主力战将调集到陆云耕所在的北方城门,放缓了对其他城门的进攻,甚至还给了陆云耕十分钟的休息、喘气时间,免得胜之不武,有辱兽人的武名。意外得到这待遇的陆云耕,着实讶异了一阵,但从老兵的口中,他晓得当年眠茶也曾作过类似的事,得享类似的待遇。
尽管觉得有些荒唐,陆云耕仍没有拒绝这份好意,稍事调息后,他接下了一名虎族大将的挑战,在互拼三十多招后,将这大将败下,跟着……就是十多员各族大将的挑战。
这十几仗,着实不易接,因为这些兽族大将都会狂化,本来等同高阶的战力,狂化之后,短暂跃升地阶,等同十多名地阶武者,轮番上阵,要把陆云耕轰倒下。
这样的战斗,陆云耕的压力如山大,不过,比起面对那一堆体型庞大的妖兽,陆云耕还是情愿面对这些狂化兽人,因为这些兽人狂化之后,虽能爆发同地阶力量,时间却不长,不长的意思,也就代表他们不能常常练习,换句话说,他们对于力量的运用、驾驭,不可能太纯熟,而自己最擅长对付的,正是这种长于力量,不善驾驭的蛮力敌人。
不过,实际交起手来,陆云耕发现自己的想法必须要修正,这些兽人使的确实只是蛮力,但他们的蛮力,可比人类要大得多,反应速度也远非人类能比,而且因为自知狂化力量不能持久,他们一出手就是拼速战速决,招招险、式式搏命,充满爆发力,狂潮浪涛般的攻势,就算是蛮力,也绝不是可以视若等闲的力。
这一仗,陆云耕极不易接,但他仍有几项秘密武器,可以和兽人一斗。如果说,东方恋雪的一身武学,是天妖规划修成,那么建构陆云耕一身技艺的,就是躲藏在幕后的那个神秘人与东方恋雪,有规划的武学修行,可不是随便闷着头乱练一通,在战斗中自然能显出卓越性。
那种独特的感知心法,让陆云耕能及时查觉敌人的运劲流向、攻击方位,作出应变,即使面对兽族的高反应速度,也跟得上,哪怕偶尔没法挡下,他的童子金身也能硬挨上几下,没等金身被强行轰开,他的重击已先把敌人轰倒了。
童子金身加奇异心法,成了陆云耕的资本,除了这些,他隐约察觉,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支持着自己的伤疲之身,连败一十七员兽族大将。
这一天之后,陆云耕的名字,响彻雨林,所有兽人都知道那个神话,一个不倒的铜人,在巴吐城门前屹立着,身边倒满了不醒人事的兽人大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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