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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短松岗,绝崖之巅,孤寒冷风吹过,下方连绵不断的厚密云层,如涛如浪,幻化云海烟波,组成一幕清绝壮阔的景象。
崖边的巨岩之上,黑色斗篷的身影,端坐依旧,已经很久没有变化过姿势,若不是仍有呼吸,看起来几乎就是一尊石像,肩、手、足上都扣着锁炼,长长的锁链延伸至地下,没入土中,与一座法阵相连结,看上去既似遭到囚禁,又像是在做某种特殊修行。
这个地方素来没有访客,因为此地的特殊性,没有多少人够本事突破层层阻碍到来,也因为巨岩之上的那个人,为求避嫌,一向不接待任何来客。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就只有每日送来饮食、外界情报总览的使徒,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他……
“唷,小叔,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牢饭好吃吗?排便通畅吗?有没有便秘啊?”
略嫌聒噪的问候,具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仿佛只要有他在场,就会静不下来,这正是东方恋雪的特色。
上一次造访此地,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每次奉命去执行任务前,还有执行任务完毕后,东方恋雪都会来到这里,向这个男人请益,这次原本三个月前就该来了,无奈白银谷之战所造成的后遗症,相当棘手,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东方恋雪才再次复出,来到这里。
“……你不该这么早就出来。”
责怪的口吻,但巨岩上的人却露出笑容,仿佛石像一下子有了生命,俊朗的面容也骤添了人味。
“你太滥用白银之水了。使用这种禁忌之法,强催的体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次数多了,更会造成强烈的成瘾症状,稍有不慎,整个人就化为异兽,理智尽失……你这三个月的勒戒生活,很不好过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已习惯……再说,又不是我自己乐意这么干的,当时的情况,你以为我有得选吗?”
“是吗?只是你不愿太早将王牌打出来吧?除了我传你的龙哭千里,你至少还有一式反击技可以用,使上那一招,怎么都比喝白银之水硬干要好……你倚赖白银之水战斗,不是一次两次,使用次数不是过多,确实是已经太多了,再这么下去……”
“行了,小叔,我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些利弊得失我都清楚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做,绝不会轻易把命送掉,浪费生命的……”
东方恋雪并没有觉得烦,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人物,平时总是淡看世事兴亡起落的,能够让他关心,并且像一个老太婆一样唠叨不休,普天之下,搞不好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了,这可是莫大荣幸,而自己这边的状况也是一样,放眼天下之大,会这么真诚关切自己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小叔了,所以无论他啰嗦什么,自己都是满怀感激的。
打从自己懂事开始,就一直是跟着小叔在学习,他是父亲最小的弟弟,似乎也是唯一的弟弟,他与父亲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的,那都是自己出生之前的事了,因为那些事,最终令得这样一个武功、术法、韬略都直比天高的惊世之才,情愿一生低调,从不争先,以“妖”为名,过着不只是屈居人下,根本就是被边缘化的半隐居生活。
小时候,自己没有想太多,只觉得他看起来还满乐在其中的,仿佛这种闲闲没事的废人生涯,确实带给他不少乐趣,但随着自己年纪渐长,懂得人情事故,有了见识,就益发能从他传授给自己的东西里,感觉出他其实也有自我的理想,希望能有所作为,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离开那块大石,去干属于他的大事,因为,他和自己本就是一类人……
“小叔,你和吉尔菲哈特之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有这么一位朋友啊?”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之所以没有对你提过,是因为吉尔菲哈特又不是什么正妹或超级美女,说出来也没有吹嘘的效果,自然就没有在你面前提了。”
“少来了,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东方恋雪道:“当年吉尔菲哈特叛出圣莲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圣莲教怎么会放手的?里头肯定有你一份吧?”
“哦?关于这件事,我记得之前你用不同笔名,写了几篇文章,推测这桩秘事可能的理由,还卖给几家武林八卦杂志出了厕所书,你文章写得那么生动,事情你当然了然于胸,何必问我呢?”
“嘿嘿,小叔你难道不知道,所有八卦周刊的内容,都是不能信的吗?那些全是我编造出来,方便读者在厕所方便时看的,哪能当真?你还是不要啰嗦,直接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吧。”
“唔………”
黑袍的妖,缓缓开口了,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从不炫耀什么,但对于这个侄儿、徒弟、挚友,兼未来继承人,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那一年,我们得到消息,吉尔菲哈特叛离圣莲教,他与我本是旧识,当然,不是偶遇结识,是刻意制造出来的遇上,进而结交的那种,不过,还算聊得来,交情也过得去……吉尔菲哈特叛离圣莲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这人才情是挺高的,就是情绪管理不太妥当,抗压性不足,以致在压力情况下常常犯傻,为人又有些眼高手低,最终导致他悲剧的一生……”
“确实是挺悲剧的……”
“再者,他才气虽然高,却与他一生成就的高度有些不相符,你爹和我推测过,他不像是史上其他的天才炼金术师,不太像是发明或创造了那些东西,恐怕是脑里本来就藏着许多不为世所知的知识、技术,将之逐一制造出来……毕竟,他所制造过的神器,涉及范围之广,已经远远超过一个人一生所能接触的合理极限。”
“呵,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你们既然有此怀疑,居然没去把他脑袋切下来打开看,还放着他在外头为人所用,真是稀奇了。”
“这就是你爹的卓越之处了,大哥他对于利益一事,素来见解独到,是我所难及……他认为,以我们的家底之丰厚,区区几件神器、几样技术,就算拿到手也帮助不大,如果数量太多,我们又无法有效吸收运用,那非但不是利益,反而是祸端了。”
“理解,所以你们宁愿让吉尔菲哈特去帝国、去圣莲教,让他的知识成为乱世火种,人到哪里,麻烦就到哪里,只要有纷争、有战火,组织就能从中获取利益,比单纯把一个天才炼金术师握在手里,成为众矢之的要划算得多。”东方恋雪笑道:“顺这个方向想下去,吉尔菲哈特的眼高手低,纯是个性上的缺点吗?还是老爹他暗中引导了什么?如果吉尔菲哈特一直为特定势力效命,只会让那个势力一家独大,打破均势,不符合你们的利益吧……”
“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句话,自然也就是默认了。
“当初他叛离帝国,确实是我方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后来叛离圣莲教,这就纯属意外……说得坦诚一点,你爹他有布局、有准备,只是还没开始发动,吉尔菲哈特就自己叛逃了,当然,事后根据蛛丝马迹,我们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哦?”
东方恋雪心念急转,吉尔菲哈特叛逃圣莲教的事,之所以搞得那么复杂,除了他本人的传奇性,另一大理由,是那个时间点的特殊性,因此事后甚至有人质疑是他自导自演,整件事全是一场骗局。这想法自己也曾有过,但亲身经历白银谷事件后,已经可以排除那些可能,最多……就是有人顺水行舟,借力使力了。
“当时,大哥得知吉尔菲哈特叛教,最初还只是静观其变,但得知他是偕妻同逃后,便下了令牌,命我出关,与他一同出发。”
“啧啧,天魔、天妖两大绝世魔头一起出马,你们真是去救人的吗?老爸他一开始就打算要放手大杀一场了吧?”东方恋雪皱眉道:“但吉尔菲哈特的老婆有什么特别?为啥听到她,你们就要动手?老爸和小叔你……都和她有一腿?那个凤香是我亲妹妹?这剧情太糟糕了……”
听见徒弟的胡言乱语,他不以为忤,仅是微笑道:“朋友,本代圣莲教主,自号九宫圣尊,你可知她本名是什么?”
“这个……玄夜月?”
“正是,而吉尔菲哈特的妻子,名叫玄阳焰。”
“她们两个是姊妹?吉尔菲哈特搞上了圣莲教主的姐姐?太有本事了,看不出这位树人大叔作人失败,泡妞倒是挺有一手啊!”
“有点不对,那时上任教主虽病危,却还在世,玄夜月只是继承人……之一而已。”
“凤香她老妈也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教主?怪不得你们两个都去了,奇货可居啊,要是顺利的话,搞不好就能介入圣莲教新主的争夺战了。”东方恋雪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道:“怪不得雅德维嘉的魂器,会出现在白银谷,我还在纳闷,理由原来是这样……”
“大哥和我赶到的时候,雅德维嘉正护着吉尔菲哈特等人,大败来自帝国的追捕者,我发现玄阳焰早已负伤,伤势很重,又为了要抢救女儿,力量消耗殆尽,昏迷不醒,很大可能从此都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可居奇货成了植物人,那不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布局所造成,真正目的是为了干掉继承对手?”
“圣莲教的追兵杀上来,来人之中,出动了圣莲教的三门主,实力颇有些看头,又人多势众,大哥和我看那个小女娃娃抵挡不住,就现身相助,一出手,就止不住了,圣莲教派来的高手越来越多,后头还派出三天尊……最后,也就是那么回事,什么三三四四,五五六六的,结果你都知道了。”
轻描淡写的交代,仿佛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东方恋雪很清楚,这些被小叔不当回事的过程,都是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参战的人物,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人,修为之高,随便哪一个出来,都能让江湖上一阵山摇地动。
“……三天尊,四神、五门主、六散仙,再加上帝国的人马,听起来是很人强马壮,不过,碰上你和老爸,这些人就很不够看了,更别说还有一个雅德维嘉,我记得她今年也未满三十吧?那年她芳龄贵庚啊?”
“呵,年轻得很……八岁。”
“八岁……八岁就剑下无敌,挑翻一堆高手,这种武功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圣莲教的怪物不愧是怪物……这么说,难怪你们后来会杀上圣莲总部,我一直觉得这么儿戏的做法,不是你们的作风,现在看来……是那个八岁小怪物的主意吧?果真是够孩子气。”
“一直老谋深算,步步思量,不是挺闷的吗?偶尔我们也会想要放纵一下,干点冲动、出格的事,别弄那么多的算计,把脑袋放空……那一次,只能说心血来潮,偶一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