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河的模样,司徒麟忍不住苦笑一声“还是舍不得凤皇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凤皇对你的执着,亦是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为了独占于你,他容不下你身边还有任何一个让你挂心之人,从符坚到墨色,若是你选择留在他身边,你就真的会变成孤家寡人,他要让你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清河无力地靠在窗边,指尖握住窗棂,紧闭着双眼。
司徒麟轻轻为她拢了拢披肩“你应该知道藏酒山庄的实力,此刻正是最混乱的时刻,若等到凤皇肃清外政,恐怕就是藏酒山庄要带走小兰儿都不容易,对于凤皇而言,你们亦像是他致命的弱点,长此以往,我不想看到你们终有反目成仇那日。”
曾经,他与那白衣少年情同兄弟,甚至有过超越了兄弟情谊之事,不论当年的少年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甚至此后屡次挑唆他与清河的关系,甚至将清河夺去,他都记得,记忆里的少年一身白衣,抚琴而谈,皎洁如明月的淡然谈笑间掩不去一身苍凉。
却也无法原谅他如此利用清河。
清河无言,反握住他的手“阿麟哥。”
司徒麟定定看着她,许久一笑“明日丑时三刻,我在承月门等你。”
看着司徒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清河沉重地靠着窗边坐下。
走是在此时不失为一种上策,在如今凤皇全力处理外事的时候,成事的几率在五成左右。
离开么
是,阿麟若再不走,凤皇必定会有一日对他动手。
而她,已经亏欠阿麟太多。
清河目光落在司徒麟离开的方向上,轻叹。
“母亲。”幼童稚嫩又彬彬有礼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清河回首,几步上前,抱起那小小的身影。
“小兰儿。”只有抱住柔软娇小的兰镜,她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母亲想要走么”兰镜仰起小脸看着清河,乌黑如玉的眸子异常美丽“请母亲带着小兰儿。”
清河一震,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半年后“叮。”拨动着七弦琴的素手蓦地一顿,复又缓缓地弹奏,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嬷嬷,陛下的圣旨下了么”
“陛下陛下下旨了,驸马都尉赐驸马都尉宫刑啊是宫刑”
“铮”弦发出尖利刺耳的啸音,骤然碎断。
“公主你的手。”
“慕容冲”疼痛从被划破的指尖传来,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容貌清艳无双的女子蓦地抬起长长的睫羽,死死地望向宫门外,黑白分明的妩媚大眼里闪过绝望与烈焰般的滔天愤怒。
慕容冲慕容冲
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她蓦地起身,向殿外疾奔。
方出宫门,已经有一身重甲的侍卫出手相拦。
“抱歉,殿下,皇上有令,您在宫内静养。”
“韩子云,本宫要去见陛下,谁敢拦我”她冷厉的眼一眯,天家皇女的凌厉威压陡然迸射。
韩子云略显狭长的俊脸上没有显出畏惧,只是不动如山,手里的剑依然挡在她的面前。
“殿下,请回宫内静养。”
竟然连所有的退路都封杀了么。
她忽然轻笑了一下,眼底洞悉一切的绝望波澜让韩子云略略垂下眼。
“韩子云。”她忽然一步跨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边轻喃“你是不是以为,麟哥不在了,你就可以代替他得到兵权,甚至代替他爬上那个人的床。”
韩子云微微一僵,她眼底闪过冷芒,手已经情无声息地化拳为掌猛地击上他的胸口,一手行云流水地夺过他的佩剑,利芒乍泄。
瞬间,兵荒马乱。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放阿麟哥一条生路,放我身边所有的人一条生路”闯入宫殿内,清河手里的利刃搁在面前之人的颈项上,一字一顿地道。
正是如此,半年前,她才没有去赴阿麟的约,而是带着兰镜,与凤皇做了交易。
凤皇似乎丝毫不在乎那利刃会划破自己的颈项,带着奇异的温柔淡定声音温润动听“皇姐,你该感谢朕,朕已经饶他一命,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不是么何况,若是兰镜都能知道的事,你真的觉得朕不会知道么”
清河无言,这个男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可问题的重点并不在此。
“回陛下,行刑完毕。”
听着宫门外宫监的回旨,仿佛一座巨大的塔瞬间坍塌。
清河架在面前人颈项上的剑,叮的一声落地,她绝望地闭上眼,一滴清泪缓缓地滑落脸庞。
每一次,她以为他们间还有转寰的余地,可是她总是忘却,面前的男子,早已经不是记忆力那个如雪少年。
“阿姐,你为了他想杀我么”
烛火下的高挑男子亦是一袭精绣红衣,与她有五分相像,还有五分却是与清河极清艳淡冷的容貌绝然不同的魅艳绝丽。
显得过分苍白的皮肤,让他那一双眼尾上挑,线条若水勾墨画,隐着魅光的狭长丹凤眸,显得藏秀含蕴邪妄非常,偏一双斜飞剑眉又把一脸邪美妖异都压了下去,顿时显出刀刃般的兵气来。
那种高山流水,清风朗月的佛气,就在这一瞬间消散无踪。
她终于艰难地惨然一笑“谢主隆恩。”
说毕,慢慢向殿外走去,高大的宫门投入的冷光将她的背影拖曳得飘渺虚无。
“阿姐。”
凤皇伸出手,随后又慢慢地握紧自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