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没有接游淼的话,又道“聂将军的事,总要有个了局。照你看,是怎么办你去劝他出来”
游淼道“他那人,谁也劝不动,你”
正说这话时,李延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三次回头了,游淼莫名地生出几分不安,他老回头看送葬的队伍做什么谁在里头
游淼这次没有跟着李延看,随口应付了几句关于聂丹的话,心念电转,这不是发丧的队伍么李延到底在想什么
倏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继而从这些细微的推测里,察知了无数不易被人发现的小细节
太子还没有死。
孙舆也是太子的恩师,当年在京金榜题名之时,太子拉拢游淼,用的就是一句话,孙舆是他的启蒙先生,而孙舆也曾官至太子太傅
所以孙舆与太子有师徒之恩。
李延是认为,太子会混在队伍里,前来一起送葬
还是说,今天太子很有可能会露面,指责赵超
游淼的心跳登时停了一拍,他又注意到唐晖的御林军护着整个队伍,百姓实在太多了,半路还有不少人加入。
这或许是最好的时机,然而赵超也不可能全无布置。
想到这里,游淼别的都听不进去了,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看。
李延又道“听说你的表姐,已经许了聂将军”
“我不知道。”游淼道“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可以决定,身为娘家人,她选谁我都会支持她。”
李延表情麻木,略一点头,便没有再说下去。
墓山到了,此处若说风水宝地,也不尽然,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江南人除了有祖坟山头的之外,其余平民百姓,都喜欢朝这里葬。风景倒是清幽,当年孙舆挚爱之人死后,便是葬在此处。
今日按孙舆遗嘱,帮工将昔日他所恋之人的坟墓掘出来,牌上只有一个“李氏”,连名字都没有,端起了骨坛,与孙舆合葬。
李治锋与一帮武将交谈完过来,数人目送棺椁入墓。边上站着赵超,李延,六部尚书,政事堂弟子们,以及翰林院的学士。
游淼铲了第一铲土下去,帮工便开始封坟。整个过程,游淼没有与赵超说一句话。坟墓渐渐封上,留待数年后再开棺捡骨。在那静谧里,李治锋忽然说了一句。
“等咱们以后死了,也埋在一起。”
“好。”游淼答道。
李治锋那句话说得声音不大,赵超没听清楚,问道“李将军说什么”
诸人便都笑了起来,游淼道“回陛下,没什么。”
这么一笑,气氛便松动了不少,不再绷着了,赵超欣然道“游子谦,你都辞官了,朕还没看过你山庄,什么时候招待朕去你家里玩几天”
李治锋客气道“既是有心,随时都可以来。”
游淼道“不如就今天”
“今天就算了。”赵超笑道“还得赶回去,以后来叨扰罢。”
余人又纷纷说了几句场面话,本以为游淼与赵超已经翻脸,然而见这模样,似乎君臣之间又有点什么默契。
当日送殡回去,路上便有御林军盘查百姓,远处似乎有了骚动。
李治锋远远看了一眼,神情莫名其妙,游淼却拉他说走罢,不要看了。
“唐晖在抓人”李治锋诧道。
“唔,可能。”游淼道“但不会抓到什么人的。”
太子既然在送葬时,文武百官都在场的时候不露面,自然也不会蠢得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甚至连他来没来,游淼都不知道。一切听天由命罢,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了。
卷五 八声甘州
阳春三月,又是春耕之时,田地里绿油油的,游淼在山庄里呆了不到一个月,皮就痒了。
人就是犯贱,先前忙前忙后喊累,这下闲下来了,成日又闷得慌。
“也不打仗。”游淼躺在李治锋怀里,颇有点无聊“做点什么呢”
李治锋道“你还是男人,男人就闲不住。”
游淼哭笑不得道“本来就是。”
李治锋按着一边肩膀,动了动手肘,说“我也很久未曾活动筋骨了。”
长垣送了账本过来,说“春天的账,请少爷过目。”
“不看了。”游淼道“小舅能打点好罢。”
长垣却站着不走,说“乔舅爷因为夷州的一片地,跟当地人吵起来了。”
“啊”游淼简直是比听见聂丹穿女装还要吃惊,问“天底下还有人敢跟咱们游家吵架的人”
“我去放平他们。”李治锋道“叫什么名字”
长垣苦笑道“乔舅爷不让说,前几天跟着去收账的少微,还被揍了一顿。是我们几个气不过舅爷说少爷都辞官了,就不要烦心这些事了”
“吃了豹子胆了”游淼根本就是听了天大的荒唐事,问“怎么回事咱们家的人都敢打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