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他顺着我刚刚看的方向瞥了一眼,“也不能让他专美于前啊。”
……这话风不怎么对的样子,我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他把我手拽下来,也没松开,直接就握住了,“纪伯伯不太舒服,晚上不出来吃饭,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我呆了呆,然后情不自禁地又扭头去看姜涞,这次他也看过来了,看的却不是我而是刑杰森,他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看也没看我就往大门那边走。
这是要走啊?我一下子就着急了:“哎姜涞你去哪儿啊?”
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很坚决地出去了,我把头扭回来看向刑杰森:“你们俩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他是来看望纪伯伯的,”他平静地看着我,“现在他已经见过了,所以该走了。”
“不对啊,”我挠了挠头,“我哥说他要住在这里的。”
这时候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问刑杰森:“刑先生,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他朝管家笑笑,“我陪一舟吃完饭再休息就可以了。”
但是管家不肯走,执着而不加掩饰地对他表示:“先生有话要对小姐说,刑先生既然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就早点休息吧。”
“好吧,”刑杰森最终只能妥协,他看向我:“那我先去休息了。”
这么深沉地看着我是想表达他爱我吗?我朝他点点头,小羞涩了一下,然后目送他上了楼,等他背影一消失在拐角我就朝管家一记横扫过去,被他轻松躲开,还皱起英俊的眉头看向我:“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幼稚啊我的小姐。”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爸爸不可能说要见我,你把他支开想对我说什么?”
“我不喜欢这位刑先生,”他坦率而直接地对我说:“他比不上姜先生。”
“所以我也从来没怀疑过你会成为我的情敌啊,”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茶几上的橘子拿过来,一边剥一边问他:“你就是想对我说这些?”
管家在我身边坐下来,低声提醒我:“这橘子是姜先生买来的。”
“既然是来看爸爸的,怎么说也不能空手来啊,买点水果是礼貌。”
“他送给先生的可不是这些,”他再次提醒我:“你刚才剥橘子的时候没发现吗?已经开好口子了。”
他这么一说我发现还真是,因为我很讨厌把弄进橘子汁指甲里,一般都是让人替我在顶端抠个小洞了才肯自己剥的,姜涞连这个都记得,可真够意思。
我朝管家咧咧嘴:“我爸干什么又不肯出来吃饭?又想我妈了?不乐意见我?”
“不是,”他朝我眨眨眼,“先生真有话跟你说,走吧小姐!”
我已经三年没见过爸爸了,他看起来比我想象中更老一些,我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他先问我:“最近怎么样?”
真是个好话题,我朝他笑:“最近挺好的,我正在和刑杰森谈恋爱。”
他“嗯”了一声,“姜涞这几年常常过来看我,听柏尧说,他跟你走的也挺近的。”
不是问句,所以也不用我回答,但我总要接两句啊,于是我想了想,说:“我跟姜涞还有刑杰森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三个从小走得都挺近。”
爸爸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么,为什么你选择了刑杰森?”
我总不好说,因为你不管我啊,他代替了你的职能,把我照顾得有些大叔控了,虽然他只比我大五岁吧?
他还在看着我,等我的答案,我只好干巴巴地回答他:“因为我喜欢他啊。”
爸爸大概是想笑,但是笑出来很勉强,我一时脑热就问出来了:“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就因为我长得像妈妈?让你觉得每次见我都在提醒你,妈妈已经去世了?”
这次他倒是真的笑了,“需不需要我叫管家来,把你每学期的考试成绩还有班主任评语拿出来给你看看?当然还有你交往过的历任男朋友的详细资料,一舟,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是就算我没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到的义务,我也确实一直在关心你,如果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像对我来说有影响的话,那也是提醒我要对你更好一些。”
“以前柏尧担心我这个样子会吓着你,也担心你学业会受影响,一直不让你过来,后来我好一些了,倒是你不习惯过来了,”他落寞地笑笑,“不过我也能够理解,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们也不必常常过来看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足够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心酸,别开头去把眼泪眨掉,等心情平复了才把头重新扭回来:“难怪我哥那么闷***,原来是遗传的爸爸,嘿老头子,能不能别说这么煽情的话啊?你有儿有女,说得跟孤老似的,以后我会常常过来看你的,其实你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也可以回国去看我跟哥哥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还是问他:“你刚刚说你手上有我交往过的历任男朋友的详细资料?”
“作为一个父亲,我总要了解一下女儿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希望我这样做,以后我会注意的。”
以为我对他这么做反感?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想了下措辞,“我是想问,那您手里肯定也有姜涞的资料吧?其实我们那时候是闹着玩的,我是怕哥哥骂我才找他陪我演戏的。”
爸爸笑起来,“你是想问我,我是不是知道了姜涞以前那些女朋友?”
……到底是我亲爸,一猜一个准。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他竟然调皮地朝我眨眨眼,“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我撇撇嘴:“不说就算了,对了,刑杰森也过来了,您见过他了?”
爸爸摇头:“他来的时候姜涞刚从我这出去。”
这就奇了怪了,按照刑杰森的性格,不可能到了这里连爸爸都不见,就肯答应去休息的,我对爸爸说:“我去叫他来。”
却被爸爸拦住了,他撑着额头:“不必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我从爸爸房间出来的时候,管家一副恰巧经过的模样,装作很随意地问我:“先生和你说什么了?”
看来八卦这种特质还真是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的啊。
我严肃认真的回答他:“你猜。”
管家:“……”
越过风中凌乱的管家,我回到姜涞替我收拾好的房间,这里和我国内的家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连放护肤品啊私人用品的地方都和我所习惯的一模一样,我坐在梳妆台前给姜涞打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接通了,但是没有说话。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他:“怎么突然就走了?不是说在这里住的吗?”
“你和纪伯伯难得见一次,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可是刑杰森还在这里,我不知道他跟刑杰森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默契,但他没主动提起,我也没好意思说,又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那你还来不来?”
“不了,明天办完事我就要回国,”他情绪不怎么好的样子,“刚跟纪伯伯聊完?”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无意间看到了指甲上沾着的一点橘子汁,想起来感谢他:“对了,你连橘子上的口子都帮我开好了,管家都被你感动了哟。”
按照以前的惯例,这时候他都会调戏我说:“就只管家感动?你不感动?”
但今天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有接话的意思,我想着他倒时差应该是累了,就体贴地说:“今天也不早了,你就先休息吧,我挂了啊。”
这时候他就突然开口了:“一舟。”
这么正式地叫我名字干什么,我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啊?”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刑杰森?”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他很平静地“嗯”了一声,“早点休息,我挂了。”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先挂电话,我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觉得胸口挺难受的,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还没吃饭呢,肯定是饿的。
于是下楼找东西吃,管家还在尽职尽责地踢我热着饭菜,我刚下来就看见刑杰森也出来了,他下楼的时候就在跟我招手,声音控制得很得体,我能听见、也不会吵着爸爸,他问:“聊完了?”
我点点头:“爸爸要休息了。”
他也点点头,丝毫没有为不能去跟爸爸见面不快的样子,在我对面坐下来,用英语吩咐管家:“我要一份跟她一样的。”
我和管家:“……”
刑杰森出国做交换生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那时候我跟姜涞都已经回国了,但是他坚持要出去,可惜那时候英语发音已经很难纠正了,我知道他对姜涞那口地道的伦敦腔一直有些不忿,可他选择去美国也没能成功地让自己练成一口纽约腔调,但我一直没弄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出国比较早,但我的发音也不地道啊,这又怎么了?
同样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对西餐的热衷,但凡出去吃东西,他一定会选择又贵又吃不饱,问题是也不怎么好吃的西餐厅,但他今天显然搞错了什么,我们家是从来不吃西餐的,管家喜欢下厨,但他做的是一手好粤菜。
于是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管家站在原地呆滞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扔下一句:“我去看先生”就跑了。
我憋笑憋了半天,最后对一脸错愕的刑杰森解释:“管家拿手的是做中餐呀,中式晚餐哟,给我做一顿饭需要花掉他整个下午的时间,要他照着我的再给你做一遍,是想等到明天早上再吃吗?”
刑杰森黑了脸。
吃饭的过程中他一直都黑着脸保持沉默,我几次想逗他开口都没能成功,最后被他呵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缩缩头:“干嘛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哪次吃饭没说过话?”
他放下筷子看着我,“所以这个不好的习惯你打算一直保持?”
感觉他总喜欢用长辈的语气教育我这才是个不好的习惯啊,坚决不能让他保持了,于是我也放下筷子,直接站起来绕到他身边去,刑杰森太明白这是我一般情况下跟他叫嚣的前奏了,但是这时候顾及着是在爸爸的地盘,右手握成拳放在嘴上掩饰般地咳了咳,我猜多半是告饶的意思,但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直到我双手绕到他脖子上,猛地一用力把他的头带到跟我呼吸相闻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我到底想干什么,于是我就很轻松地吻住了他。
刑杰森反客为主得很到位,我直接被他抵在了桌子上,等他终于松开我时我都喘不上气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用手背贴着脸试图让发烫的脸恢复常温,而他居然很淡定地重新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我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捧着脸对他做仰望状:“刑先生,你这样真的好吗?”
他侧头瞟了我一眼:“刚吻完就冷静地吃饭,让你很没有存在感?”
“不,”我坐直了继续花痴:“是你吻我吻得那么man之后,还能正襟危坐地吃饭真是太有禁欲美了,帅得这么犯规真的好吗?”
估计他没料到我会这么……总之他听完直接呛住了,我好笑地替他倒水过来,顺便帮他拍拍背顺气:“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啊?”
他朝爸爸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警告地点了下我的眉间,我笑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回味他刚才被我搂住脖子时的表情,一边回味一边笑,哪晓得他竟然在我喝汤的关键时刻放了个雷:“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狂野的,改天换个地方,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也呛住了,他好笑地看着我:“不笑了?”
好不容易恢复的脸又咳红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气!”
他摇摇头,咧嘴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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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来敲门,我还记得哥哥嘱咐我的,一定要推爸爸去晒晒太阳,当下也就很有原则地起床了,路过刑杰森的房间时我随口问了管家一句:“刑先生起来了吧?”
本来问这话的时候,我是几乎能够肯定他是起来了的,结果没想到管家板着脸回答我:“我已经叫了两次,但是刑先生坚持要倒时差。”
这就很不正常了,本来从他到这里开始对爸爸的态度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现在这行为更是公然地蔑视爸爸,以他的性格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爸爸没有给我继续思考的时间,他已经被管家推到了院子里,听到声音正朝我挥手,没办法我只好不理会刑杰森的事,小跑着过去了。
估计是一个人久了的原因,爸爸不怎么爱说话,我坐在院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他只是在我连打两个的时候回头温和地朝我笑了笑,我被他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干脆坐到他身边去,实在撑不住了就趴在他腿上,他也没拒绝,还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