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harvard还是blackstone, vivian走的是一条令人艳羡的职业道路。屏幕那头,她的珍珠耳钉微微地闪烁着,有些晃眼,齐肩发柔柔地别在耳后,内敛含蓄又拒人千里之外。她又问了陈更几个问题,不外乎是分析几件实事、介绍自己的活动、看过的书和电影、和想从tasp得到什么。
陈更一一作答,力争滴水不漏 ,等到vivian跟她说再见时,居然已经下午五点。她背过的答案是符合她人设的,一个醉心于文化研究的高中生、更是普通高中的拓荒者,vivian问未来的职业规划时,陈更也只字未提自己申请法学院的计划。
天阴沉下来,陈更下楼烧了壶水准备泡面当晚饭。空空荡荡客厅没有开灯,深棕色的沙发上搭着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服。陈更冲进厨房,拖鞋底与大理石地板摩擦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父母都还加班未归,陈更就在这诡异的静谧中熟练地打了个蛋,毕竟已经练习了一个学期。
陈更搅动着调料粉包,脑海中回忆着这学期发生的许多事。gpa保持得还不错,遇到了amy,加入了喜欢的社团,虽然托福没有出分。身边的手机不断嗡嗡震动,似乎是想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陈更才默默放下筷子打开微信。
哲学社的群里很热闹。张晋之发了一个大红包,似乎是庆祝自己的圆满gpa,大家都发着拱手作揖的表情叫他“张神”,而姗姗来迟的陈更当然没有抢到。摇摇头,她继续向上翻,看到一个同学发的寒假志愿活动海报,地点是在离b市不远的偏远山区。几周的支教,除了写在自己的简历上,对孩子们到底是好是坏,陈更一直无法得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不想做自我感动,更不愿意居高临下,所以这类活动她几乎不去参加。然而在共享的文档里,陈更有些吃惊地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王应呈。
陈更点开王应呈的头像,给他发消息,“你怎么要来b市支教?你不是报了sat课吗?”
“那时候已经放假了。“ 对面回复道,”这个活动是陪无法见到父母的孩子们过新年,我觉得挺有意义的。”
“你父母愿意你不和他们一起过节么?” 陈更有些惊讶。
“他们支持我做这个有意义的事。” 附带的小浣熊笑脸表情,眼睛亮亮的,像媛媛。
陈更羡慕他父母的开明之余,也发现他和徐行相似的地方。两个人都惜字如金,很少在各种群里说话,也很少发动态。王应呈第一个朋友圈是他在安多福 (philips academy andover) 上夏校时在学校画廊和同学的合影,还有一张落日余晖下的草坪,零零星星地有几个同学坐在角落里,和harvard yard一样的静谧。
陈更不知道拥有着这么多privilege的他如何和另一个世界的留守儿童相处,就如同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媛媛这样的女孩。他们掀开新世界的一个角落,把五彩斑斓带给孩子们看,却用无声的沉默对待充满好奇心的发问。走出山区已是幸运,跨越重洋更是渺茫。
一两年前王应呈在考ssat的时候,就像陈更告诉vivian的那样,她甚至没有想过去美国读书的可能。要不是机缘巧合,陈更也许一辈子不会和他产生交集。自己面对媛媛已是不忍心,在这一刻,陈更忽然很想阻止王应呈。但她实在没有立场去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于是陈更回复道,“你人真好,也真的很幸运。”
“谢谢,我知道。”对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