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屋的花厅里,尹挚有些兴致缺缺地用着饭菜。
早知道今晚的洗尘是男女分席,她就不出席了,省得还要看那家二房母女在那儿窃窃私语。
“怎了,今晚的菜色不合你的胃口?”贺氏替她布菜时顺口问着。
“没,是同席的人让我倒足胃口。”尹挚嘴下不留情地道。
尤其是那心梅的嘴脸,隔着屏风一直朝男席偷觑,一会又装羞……真够噁心人的,既然要偷看,还装什么羞,到底是要装给谁看?
有没有想过她正在用膳?还让不让人好好用顿饭?
贺氏没抬眼,用力抿住唇角的笑意。“听说,前几日枢引进府时,心梅就在厅外瞧着。”
“……嘎?”
“听说一开始只是瞧着,也不知道怎么着,瞧着瞧着就踏进厅里,听说只说了一句话被吓得窜出厅外。”
尹挚眨了眨眼,看了对面的那心梅一眼,不禁想,这丫头还真是不能小觑,居然光天化日主动接近外男……佩服佩服,至少这种事她还干不出来。
“看来是晁枢引不够狠,要不怎么还眼巴巴地偷觑他?”她说得满嘴酸意。
她不得不承认,晁枢引那张脸相当出色,俊秀玉白,身姿如劲竹,又是皇上得用的红人,在京城本就吸引了不少世家贵女青睐,自然有不少官员想与他攀上亲事。
可惜的是,那些人不清楚他骨子里是个讲礼过头的混蛋,只要有女子胆敢自荐靠近,就会被他视为败德辱行之人。
所以,在孤傲清高的晁枢引眼里,放眼京城的贵女没一个合他心意,偏偏他就是追求了她。
可是,至今她还是搞不懂他到底图她什么。
她敢说,自己肯定是他最最厌恶的那种姑娘,她并不在乎他厌不厌恶,只在意自己该不该做,压根不会为了博得他的好感就放弃己身原则,可那混蛋却在他母亲病逝之后发疯般追求自己,还说此生非卿莫娶……放他个狗屁!
他该庆幸他没发誓会天打雷劈,否则刮风下雨时,他最好别出门。
悻悻地想着,却听见身旁传来压抑的笑声,尹挚不由委屈望去,扁起粉嫩的小嘴。
“娘……”就算她脸上表现得太明显,也犯不着笑她吧?
贺氏用力抿住笑意。“枢引这孩子确实是出色,也难怪惹人春心大动。”
“不过是人模人样。”尹挚啐了声。
从镂花屏风的空隙望去,可见晁枢引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唇角微勾,黑眸含笑如煦阳融了千年雪,万般风情在眼底眉梢间勾人。
“不管怎样,你还是留点心思,要是能帮上你那叔的忙,让他能少点心思应付府里的事就好了。”
尹挚挟了口菜细细嚼着,打量着今晚特别妆点过的那心梅,再看向每过一会就打发下人上菜上酒的庄氏,状似随口问道:“娘,今晚的席面是二房准备的?”
“自然不是,你那叔要开席,自然是为娘的亲自操办。”
“嗯……我知道了。”
她不是想护着晁枢引,可再怎么说这里是那府,是她娘亲的夫家,所以她不能让那家丢脸,只是如此而已。
那心梅在屋子里不住地来回走动,一双纤白小手不断扭着手绢。
宴席一结束她就立刻赶回院落,等着计划实行,明儿个天一亮她就能换个身分,不再是那家二房的姑娘。
正忖着,突地听见脚步声,她双眼一亮,心想肯定是事成了,随即打开门,却见站在门前的人竟是——
“……郡主?”
尹挚笑眯眼,道:“怎么,很意外?”
“不……我的意思是,怎么郡主会到我这儿来,也没半个丫鬟通报一声。”那心梅疑惑地往外看,不解怎会没半个丫头将她拦下,硬是让她踏进内室。
虽说她的大丫鬟桂月去前头负责引路,但柳月应该在院外候着才是。
“我有话跟你说。”尹挚说着将她往里推,顺手关上门。
那心梅被推得踉跄,心里不痛苦极了。“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你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心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朝廷命官下药,你可知道光是这桩事,就足够整个那家被抄家灭族!”尹挚突地低喝了声。
那心梅心头狠颤了下,不懂自己的计划怎会被看穿,下意识地道:“郡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抄家灭族?哪可能!只要她和晁枢引睡在一块,他等于坏了她的清白,非迎娶她不可,哪里会牵扯到什么抄家灭族,简直是胡扯!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尹挚一步步逼近她。
那心梅神色微慌地往后退,只觉得面前敛去笑意的尹挚有股教人透不过气的威仪,令她越发慌乱。
“你让老康家的大儿子在酒里下药,不但迷昏了晁枢引,还迷昏了盛公子作掩护,让人以为他俩酒醉,那叔差人扶着他俩在客房歇着,你却让老康家的大儿子扛着晁枢引,由桂月领路,一路朝这个院落而来,方才那两人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这计谋粗糙,但确实相当好用,足以让晁兆枢引百口莫辩,而一想到晁枢引栽在这种伎俩上她就一肚子火。
可话说回来,不能说他蠢,而是寻常人都想不到竟有姑娘胆大如斯,敢买通下人下药,就只为了自毁清白……她在京里看过不少下作的手段,但说真格的,她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我……胡说!那肯定是桂月自个儿怀春才想出这下作的做法,伙同了老康家的人做的,如今不过是想栽赃在我身上!”那心梅心慌吼着,神情镇定下来,一旦事迹败露,那两人绝不会供出她,因为他们家里人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
尹挚闻言,轻呵了声。“那心梅,你尽管狡辩吧,你也赶紧求老天让晁枢引醒来,要不然你背负的确确实实是让那家抄家灭族的大罪。”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