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转过身时,就见沈桑坐在镜前,拿着帕子擦脸上的灰烬。
帕子是干的,只擦尽了些许,反而将脸搓的有些红。
谢濯皱眉,上前夺过沈桑手里的帕子,扔到一边,“等水来了再擦。”
顿了顿,又补了句,“这样也挺好看的。”
他没说谎。
美人在骨不在皮,沈桑骨相极好,肌肤赛雪,容貌昳丽,几抹淡淡灰烬抹在脸上,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有些……可爱?
谢濯想到这个词,无声念了遍,神情有些古怪。
“真的吗?”沈桑懵懵的看着他,又问了遍。
“嗯,喝口润润嗓子,”谢濯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又问,“太子妃好像格外注重你这张脸?”
沈桑接过茶,喝了口,嗓子果真比之前舒服些。
“沈老夫人认我,是觉得这张脸可以助她重振沈家百年世威。太后怜我赏我,是因为长得像幼时的华阳公主。连其他人见到我,都会惊羡于容貌,所以臣妾才会格外注重些。”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谢濯,道:“殿下也喜欢这张脸吗?”
“不喜欢。”谢濯答的干脆。
沈桑一愣,“为何?”
“费银子。”
“……”
沈桑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的又喝了口。
她真是脑抽了才会跟太子讨论这个问题。
谢濯见过临华殿桌上摆着各色的瓶瓶罐罐,从大到小,颜色各异,除了香味有些相近外分辨出其他。
“汝南郡主找你作甚?”
沈桑低声将事情原委说了遍。
谢濯顿了下,道:“孤与杜拂玉青梅竹马,父皇和母妃有意立她为太子妃,孤之前也曾这般觉得。可孤不喜欢她的性子,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且会时常作出出格之事。”
思及此,他眼底冷了冷,“以后离她远些。”
沈桑想着杜拂玉说的事情,道:“殿下,元熹呢?”
谢濯有些吃味,“在牢里。”
说完,见沈桑垂着眉眼,安静坐在那里,似是在想事情,便问道:“太子妃不担心他吗?”
话一出,谢濯后悔的险些咬了舌头,可面上还是保持平静,拇指抿着袖口,莫名的有些紧张。
“为什么要问?”沈桑笑了笑,“既然殿下瞒着臣妾,不想让臣妾知道,想必定是会有救人的法子。”
谢濯掀了掀眼皮,“太子妃既已知晓,为何还要跟着杜拂玉去。”
还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在他听到沈桑被杜拂玉带走时,整颗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不顾皇都内禁止策马而行的规矩,一路狂奔。
沈桑愣了愣,哑口无言。
这次确实是她理亏,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待婢女在外敲了敲门,送了温水进来,沈桑沾湿帕子,轻轻擦拭着脸上灰渍。又抬手拆了玉簪,三千青丝落下,衬得肤白如玉,眸子清澈如水,梳理着妆容。
室内一片静谧,谢濯目光落在沈桑身上,视线跟着她的动作移动。好似这般长长久久看下去,倒也不嫌腻。
不多时,外面敲门声响起,听霍小公子扬起嗓子道:“太子表哥,我可以进来了吗?”
谢濯来不及收回视线,与沈桑对了个正着,抬手摸了摸鼻梁,让门外的人进来。
霍小公子刚推开门,被身后元熹推搡了下,脚下不稳往前多跑了几步,险些踉跄爬到地上。
“主子。”元熹担忧开口。
沈桑起身,走过来,道:“我无事,可有受伤?”
元熹摇摇头,“他们没对奴用刑。”
见沈桑还想再问,谢濯轻咳两声,打断两人谈话,“太子妃,孤还有要事需要问他。”
沈桑“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坐在一旁。
外面的人将沈大公子带进来,此时的人已经全然没了那日在沈府见到时的神清气爽,玉树兰芝。
形容枯槁,萎靡不振,衣袍皱皱巴巴,甚至沾了些许泥泞,玉带歪斜,头发凌乱。
几日不见,就变成了这样子。
霍小公子道:“那夜离开赌坊后,只觉得路有些似曾相识。谁知白天去看时,发现就在平安赌坊隔了两条街的地方。”
谢濯愣住,“确定没记错吗?”
事情怎会这般巧。
元熹带着他们将那日沈大公子走的路重新走了一遍,那片宅子破败不堪,是之前为了救济灾民时修建的。因位置偏僻,平日人迹鲜至,灾民也早已被官府挪到了新住处,此处宅子便慢慢荒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