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可以长命百岁颐养天年的,但却被人害了。
母亲可以放下,但她不能。
“可是,沈怀瑜被沈家人诬陷,生生打断了手,还除了他举人的功名,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母亲想忘记沈家,但沈家却没打算放过她的孩子。”
这句话让元晋安表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
沈怀瑜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毕竟是妻子挂念的人,是她的亲骨肉,他还是希望他过得好的。
元瑾汐详细地说了今天出门时听到的消息,就连同春楼伙计还见过母亲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这事听得元晋安眼眶泛红,但他还是不能轻易地同意女儿想要报仇的想法,沈家势大,他们fù_nǚ眼下还是朝不保夕的状态。
虽然处于颖王的庇护下,应该安全无虞,但这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事,他从来不做。
万一因此卷入什么事,谁又知道颖王会为一个婢女做到什么程度?
“此事,我还需要再想想。”元晋安不敢直接说不行,怕女儿一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元瑾汐知道父亲这是在用一个拖字诀,但也没有强求。这次来找父亲,本就是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如今,一切都成定论,那么有些事情,父亲准不准,她都要做。
母亲是为了她好,但她却不能坐视伤害了母亲的人安安生生地过好日子,更不能让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欺负她生前挂念的人。
想到怀里还有沈怀瑜要她交给齐宣的信,元瑾汐擦擦眼泪,“爹,你休息吧,我还有事”。
回到后宅不久,齐宣就从前院回来,看到她坐在那里发呆,连自己走近都没察觉,不由有些好奇,“怎么了?”
元瑾汐像是这时才看到齐宣一样,慌忙站起,抹了抹脸上的泪,“奴婢见过王爷。”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今天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样了?”
不问还好,谁知这一问,元瑾汐再也绷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下滑落,对着齐宣纳闷便拜,“奴婢求王爷,为……为……娘亲作主。”
本来,她是想半真半假演场戏的,可是不哭时还好,这一哭,白天如忍着没流出的泪,得知母亲遗愿时的感动,与这十几年间的思念全都涌了上来,让她顿时泣不成声。
齐宣的心里莫名一慌,之前她做恶梦抓紧他不放时,也没有如此失态,赶紧将人扶起来,抱在怀里,“好了,不哭,跟本王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瑾汐却是掏出了沈怀瑜的信,“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王爷的,王爷还是先看看吧,奴婢的事,不着急。”
这一招简直就是欲擒故纵,齐宣哪里有心思看什么不相干人的信,随手往桌上一扔,“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瑾汐假装推辞不过,啜泣着把母亲的事情说了出来,“此事年深日久,奴婢也知该如何是好。但那毕竟是奴婢的母亲,奴婢每每想到心如刀绞,一时悲伤难抑,还望王爷见谅。”
“好了别哭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齐宣拿过元瑾汐擦泪的帕子,轻轻地给她拭着泪,然后又给她倒了杯茶,“说来也巧,今天我刚听到一些消息,与那个沈家有关,有了你这层理由,就更有理由去查一查他们。”
说着话,他的目光扫到了桌上沈怀瑜的信,那尸横遍野的字迹,让他微微皱眉,“刚刚你说这沈怀瑜是……”
“是沈家的三公子,也是奴婢娘亲的儿子。”
“嗯。”齐宣点了点头,拿起信封,撕开封口,抽出内里的东西,看了起来。
不多会儿,信上的内容看完,“沈怀瑜人在何处?”
元瑾汐摇摇头,“他没说,只让我转交。不过奴婢之前在同春楼里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这沈家家主,叫沈弘节,他有个庶妹叫沈玉莹,而夏兴昌第二房小妾,正是姓沈,府里人都叫玉莹夫人。她育有两子,其中一个就是夏其然。”
齐宣冷哼一声,把信纸拍在桌上,“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这之前,在此负责暗卫训练的卫一刚刚向他报告了黑然堂的事。
此组织在并州算不得猖獗,但还是犯下了几起大案,并州知府下令严查,但始终没抓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卫一听闻此事之后,便暗中调派人手,去查这个黑然堂。一来并州是皇帝曾经的封地,别处能乱,这里不能乱;二来,也是本着练手的心思。
但没想到,这个黑然堂狡猾的很,几次查到线索都断了,而线索断的地方,又都与沈家有关。
只是沈家乃是当地的望族,祖上又做过大官,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卫一也不好动手。
齐宣当时就曾怀疑,这个黑然堂,与夏家,或是夏其然有关系。但只有一字相同,未免太过武断。如今听到元瑾汐所说内容,终于觉得一切都连了起来。
沈家,就是夏家在并州势力的□□,而那个黑然堂的幕后主使,说不定就真是夏其然,或者是夏兴昌本人。
想通这一切,齐宣冷哼一声,“夏兴昌的爪子,伸得倒是挺远。沈家的事你不必再担心,这事于公于私,都得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元瑾汐瞟了一眼桌上的信,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哥哥在这信上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齐宣没有避讳,直接把信推了过去。
只看了两行,元瑾汐就瞪大眼睛,这沈家竟然和黑然堂有关?
而那个水莲,也是因为无意间撞破了杀手的身份,这才被灭了口。结果沈家大公子却把脏水泼在了亲弟弟头上,甚至不惜废掉自己家族里唯一一个举人。
“此次我们一行人回到并州,虽然并不是大张旗鼓,但已经尽可能低调。沈怀瑜不但能收到消息,甚至还能在你上街时,直接上找你,说明他筹谋已久,且能力不凡。”
“你既与她有渊源,想必会再来找你。到时你代本王传句话,我要见一见他。”
元瑾汐喜出望外,“是。”
若是沈怀瑜能得到齐宣的赏识,并洗脱他身上的污名,是不是还能将举人的身份恢复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齐宣一边有些心疼地说话,一边用手指去抹元瑾汐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后再有事,不必藏在心里,不管什么都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