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也奇怪,年初见她时还好好的,到了年末竟然就去了。可惜啊,连年都没过上。当时我时时盼着她能再来,当面向她道谢呢。她走时,沈三公子应该只有三岁,唉。”
元瑾汐几乎强忍着,才没落下眼泪。母亲肯定是被人害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急病,又怎么会逃到江州怀安,遇到父亲。
而且她从未听到母亲说过自己的娘家,别人都有舅舅、小姨之类的亲戚,只有她没有。之前她并未在意,如今想来,母亲若不是被娘家人害得惨了,又怎会绝口不提?
还有,她记忆中,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场急病”留下的病根?
如果这样……她饶不了那些人!
“听你这么,这许姨娘确实是个好人。”元瑾汐极力压抑住声音的颤抖,“不知道她当年吃饭时,坐的是哪一间?”
“这可巧了,正是姑娘如今坐的这一间。而且她当年点的,也是这道葱油鲈鱼。”
元瑾汐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倒是把小二弄得一愣,“姑娘这是?”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而已。多谢这位小哥。”
小二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有多问,转身出去了。
雅间,小七和韵秋都有些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韵秋开口道:“姑娘这是?”
元瑾汐摇摇头,“没什么,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别人说,王爷那边我自会解释。”
葱油鲈鱼做得很地道,她却能只吃下几口。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最爱这道葱油鲈鱼,但每次吃的时候,都有些神伤。
韵秋饭量也不大,最后还是小七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的东西包圆,肚皮滚圆地跟着元瑾汐离开了同春楼。
刚一回府,元瑾汐就急匆匆地去找元晋安。
虽然她心里已经认定,沈怀瑜就是她母亲的儿子,小二口中的许姨娘就是她的母亲许兰茉,但有些事,还要父亲亲口确认才行。
只有完全确认,她才能毫无负担地想办法给母亲报仇。无论是沈家,还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她那名义上的舅舅,她全都不打算放过。
或许眼下,光凭自己,她并没有能力做到那些。但这件事她会记在心里,往后余生,会用尽所有的办法,借助一切能借助的人,去达成她的目的。
元晋安此时正在和四海商量府中人员的安置。眼下齐宣住在这儿,那些新买的奴婢小厮还有用处,待到他们离开,这些人就是闲人。
另外,府里还得另找信得过的人来当这个管家,毕竟齐宣不可能长时间在这儿,四海是未来京城里颖王府的接班人,不可能留在这儿。
四海这时注意到元瑾汐走了起来,便起身道:“瑾汐姑娘是来找元大叔?”
此时他已经知道元晋安的身份,也就不再叫他金大叔了。
元瑾汐点点头,“是有些话想与父亲说,不过你们先忙,我在外面等就是。”
“也没什么急事,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们fù_nǚ聊吧,我去别处看看。”说完,四海转身走了出去。
元瑾汐也没有挽留,此时她迫不及待地看知道母亲的事,实在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和四海客套。
看到女儿脸色严肃,元晋安心里隐隐地有了些猜测。毕竟这地方是兰茉的故乡,自打踏上平阳的地界,他的心里时刻有种感觉,女儿会发现什么。
果然,元瑾汐一开口,问的就是正是此事。
“我娘是不是平阳人,她是不是曾经嫁进沈家,然后被人害到差点丧命,她的儿子是不是叫沈怀瑜?”
元晋安长叹一声,“就算是,又能如何呢?”
“如果是,我要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元瑾汐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49章 决心
“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面对着女儿的咬牙切齿, 元晋安却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如果你娘不希望你替她报仇呢?”
元瑾汐愣住,“不希望?可是那些人明明害了她, 她不恨么,如果他们没害她,她……”
“她就不会来到怀安,你也就不会出生。”元晋安打断道,“当年你娘不是没恨过那些人, 但在你出生后, 她放弃了。这当中固然有无能为力的原因,但更多的, 是她希望你平安长大,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她不想让她的过往, 影响到你的后半生。甚至她明明很思念儿子,但却一次也没有回到这平阳来。”
“可是……”元瑾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意识到母亲可能是假死而遁逃到怀安后, 她的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 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没有人害她, 她的娘亲是不是这会儿还可能在健在。
哪怕她因此不会出生,她也并不在意, 她只想让母亲过得开心,健健康康的。
“没什么可是的。放下这件事吧,就当你不知道,想想你母亲的心愿。”元晋安拉过女儿的双手, 用自己微微粗糙的手掌摩挲着, “有些事, 就算要做,也不该是你做。上一代人的恩怨,与你无关。”
话说到这儿,他其实也很不甘心。当年他从江边把许兰茉捡回来时,她是那样瘦小、可怜,病得极重,差一点就没挺过来。
后来,当她成为他的妻子,知道了那些事后,他不是没想过给妻子讨公道。
可受皇命所限,他不能出怀安,纵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用。待到女儿出生后,随着妻子的劝说,他的心思也淡了,就这样一家人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也挺好。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外面,经历过冬天的树枝上,已经冒出了新芽。兰茉曾经说过,她就是这树枝上的新芽,经历了冬天,迎来了新生。
“可是……”元瑾汐心里的想法完全被母亲的遗愿打乱,但想到那个像是活死人一样的沈怀瑜,想到同春楼伙计话语里的惋惜之情,她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
从她记事起,她娘就一直身体不好,哪怕父亲用尽全力替她调养,最终还是在她五岁时撒手人寰。
如果当年她的哥哥没有违背她的意愿把她嫁进沈家作妾,如果沈家人能善待她,她现在有一个举人儿子,生活怎么也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