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剧烈运动就行。”
当年那把剑穿透了他的肺部,云清辞一直不能做很吃力的事情,但伤势其实也没有太过严重,只要行为适当,基本不会复发。
吃完了热腾腾的雪圆,云清辞脸庞红润起来,随兄长一起来到湖边。正式比赛是明天,这会儿湖面人不少,只要有冰履,都可以随意加入。
进去的时候,云清夙嘱咐林怀瑾:“他左手有伤,你留意些,小辞,你如果不舒服要提前说,不然在我手里伤着父亲得扒了我。”
“好。”云清辞把大氅丢给下人,穿着冰履蹦了两下,眼睛当下亮了几分,他率先跳上冰面,在云清夙‘别乱跑’的喊声里,瞬间没入了人群。
前世他的一生都是围着李瀛在转,如今行在冰面肆无忌惮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云清辞才发现人生也可以如此坦荡快活。
他仿佛出了笼的鸟儿,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不善冰滑的被他横冲直撞吓得脸色发白,每每眼看着就要撞上去,都会被他极有技巧地避开。
冰面很快有人骂骂咧咧:“冲什么冲,显摆你技术好啊?”
云清辞偏头看了他一眼,认出对方,邱太尉的四儿子,邱扬。
这家伙常年混迹花楼,吹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竟然连冰滑都不会。
云清辞嘴角一扬,一个旋身,又来到了他面前,故意晃来晃去。
邱扬本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发现对方白衣飘飘,频频在眼前晃,终于意识到他的挑衅,心中火气汹涌,豁然抬眼,“敢惹本公子,你知不知道我是……”
等等,这谁?
邱扬短暂哑了一瞬,终于艰难地把对方明媚妖娆的脸庞替换成记忆中总是带着冷漠与讥诮的眉眼之后,舌头一个打颤:“云,云云……”
“蠢货。”成功刷到存在感,云清辞骄矜地扬着下巴,带着张扬的嘲弄,风一样地又飘走了。
邱扬:“……你给我站住!”
云清夙终于跟了过来,见状扑哧一笑:“邱公子,没事儿吧?要不要我找人带带你?”
“你弟是不是有脑疾?!”邱扬不敢直呼云清辞大名,直接指着云清夙的鼻子骂:“老子不会滑冰惹到他了?!”
云清夙很意外:“他欺负你了?”
邱扬委屈炸了:“不然呢?!”
云清辞素来把李瀛的事当成天下第一大,如今已经有两日都未与李瀛见面,居然还有心情欺负人?云清夙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
邱扬:“???”
你们云家都有脑疾吧!
林怀瑾一直留意着云清辞的动向,可或许是场上人太多,又或许是云清辞太兴奋,来来回回身影时隐时现,等到和云清夙再碰头的时候,两人都发现,云清辞不见了。
云清辞冲的正爽快,同他一样技术好的人很快追了上来,冰场少年成群结伴,动如飞鹰。
忽有人更快,迅如闪电般斜插入场,云清辞腰间一紧,耳边风声呼啸,等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云清辞被劫走了。
劫走他的人稳而快地来到岸边,下人立刻上前伏在地上,为他取下冰履,换上常靴。
这是沧澜湖西南角的一个亭子,四面皆挂着挡风的帷幔,里头还有一个炭盆和软榻,喧闹都在对面,湖畔则有人把守,不允许旁人靠近。
李瀛把他放在亭子里铺着柔软坐垫的石凳上,然后蹲在他面前,为他取下了冰履。
长发从他肩头滑落,搭在云清辞的小腿上,他握着云清辞套着夹棉足袋的脚,沉默了片刻,然后仰起脸来。
还是云清辞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仿佛是按照他的审美长的,肤色瓷白,眸子很黑,也很深邃。当他穿上那身龙袍,戴上冕旒,会变得威严端方,又古韵悠远,令人敬畏,也令人向往。
像巷子里藏得很深的酒,云清辞则是循着味儿来寻觅的酒客,那股酒香勾着他前进,却总也找不到具体位置。
他总觉得,李瀛有一万层的黑,他一层一层地扒,可能终其一生都扒不到底,于是只能不断地摸索,被牵引着,永远也停不下来靠近他的脚步。
如今想来,或许是他给的回应实在太少,一点点的小甜头,都要他费老大的力气才能换来。
李瀛抬手,摘下了他脑袋两侧的暖耳。
四目相对。
李瀛先开了口:“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云清辞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冷。”
李瀛便捂住了他的双耳,他掌心宽大,因方才在冰场追云清辞,温度很高,贴在耳上很暖。
云清辞目露疑惑。
柳自如很快送来了新的暖耳,李瀛亲自给他戴上,道:“刚熥过。”
云清辞没说话,李瀛又问:“是不是比林怀瑾的暖?”
他凝望着云清辞,渴望从他口中听到毫无保留的认同。
阿瀛送的东西,自然要比旁人的好。
这是云清辞时常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
“挺好。”云清辞说。
柳自如送来了新鞋,李瀛接过来,继续给云清辞穿,道:“鞋也熥过。”
“嗯。”云清辞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