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至此,景月衫将身旁一堆书籍归还原位,重新回到望辰峰。
她一回宗门就一头扎进了藏书阁,还未来得及向母亲报平安,现在想想很不应该,只是不知父亲还在不在母亲那里?
她回来的时间太巧了,刚进门就碰到了姜修然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父亲。”
景月衫躬身行礼,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姜修然只是哼了一声,便宛若一阵风不见了踪迹。
唉,父母之间复杂的情感啊。
景月衫抬头望了一眼早已看不见踪迹的姜修然,转身朝景乐章的大殿内走去。
与怒气冲冲的姜修然相比,景乐章的神色显然是愉悦极了。
满殿的美人将她团团围住,有人喂酒有人剥葡萄还有人跪在身侧帮她捶腿,其余的美人更是在殿上尽情的展示才艺,一时间丝竹阵阵轻歌曼舞,娇声软语不断袭来,瞧着就让人耳红脸热。
景月衫算是明白方才姜修然为何那般怒气冲冲了,自然是看不惯母亲这般做派了。然而这都是父母之间的感情糊涂账,她还是不要插手了。
“母亲,我回来了。”景月衫在殿前朗声道。
丝竹歌舞戛然而止,方才还娇声调笑的众美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纷纷闪开身影,躬身向景月衫行礼。
“见过道君。”
景乐章的脸上的表情也转变为惊喜,伸手招呼她,“我儿回来了,快过来让母亲看看。”
说着她随意的挥手,“你们都退下。”
众人如潮水般退下,还贴心的给他们关上门,室内转瞬间就只剩他们两人。
景月衫走到景乐章面前,蹲下抬起脸,“母亲,我此行还算顺利,收获颇丰,甚至弄清楚了一些一直堵在心口的疑云。”
景乐章抚着她的发丝,欣慰的笑:“我儿一向聪颖。”
她并没有多问景月衫外出历练的具体细节,对于修行一途,景乐章一向觉得各有各自的道,旁人不可轻易插手,即使是母女之间也应当相互尊重。
景月衫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母亲,我此行出门,颇有些疑惑,如今修仙界术法越发凋零,听闻皆是万年前仙魔大战导致道统几近断绝的缘故,当年的战况当真这般惨烈?上古仙君竟没有一人存活?”
景乐章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疑惑,“自然是如此,各大史书都是如此记载,月儿怎会无端问起这个?”
景月衫心中暗叹,看来母亲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她笑着打哈哈,“不过外出游历时发现如今的修仙界灵气越发稀薄了,传闻上古时期修仙界异常繁荣,这才想着问一问。”
景乐章点头,“上古确实是修士的黄金时代。”说着她心中一动,试探的问:“月儿,你……你可是后悔了?”
“哈?”景月衫疑惑抬头。
景乐章犹犹豫豫,怕说出来伤了女儿的心,“你可是后悔那日没有随苍越仙君飞升上界?”要不怎么会突然提起什么上古仙君的事。
“没有没有。”景月衫连忙否认,“我方才真就是随口一问,母亲不要多想。”
欸,有个太过关注自己的母亲也是个甜蜜的烦恼啊。
景乐章这才放心的点头,还不忘再安慰她一句,“我儿不必忧心,你天资聪颖,又已经度过九转天雷,迟早有一日能飞升上界,上界的环境自然比下界强上百倍。”
母亲是修仙界大众普遍思维,理所当然的觉得上界必然要优于下界,景月衫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随即转移话题。
“我方才见父亲神色很不好的冲了出去,不知……”
景乐章眼中的神色变得复杂,“他一直看不惯我修风月道。”
景月衫默然,在她看来修风月道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更何况父亲母亲实际上也不是道侣,父亲着实没有立场质疑母亲的道。
“他要求我废弃风月道,转修其他道。”景乐章冷笑,“姜修然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要求我自费修为一切重来。”
景月衫:“……”姜修然确实是过分了,景乐章从岌岌无名的草根一路摸爬滚打到今天的地步,付出的努力与汗水可想而知,怎么可能因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舍弃千辛万苦得来的成就?
“竟花言巧语哄骗我,说甚的,只要我舍弃风月道,他立马与我滴血契皆为道侣,日后修为寿命全都共享……”
“他在做梦!”景乐章语气恨恨,“几百年前我修为尚在低微时便不肯舍弃风月道与他成婚,现如今更不可能!我景乐章宁愿去死,也不可能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一个男人身上。”
说着她欣慰的看着景月衫,“这一点月儿必是能理解母亲的。”
景月衫使劲点头,那是自然,她非常赞同景乐章的想法,她自己不也是因此拒绝飞升上界吗?
“月儿不必为不能飞升上界苦闷,母亲支持你的做法。自古以来女子难为,即使在以实力论尊卑的修仙界,女修的所作所为依旧受大众严苛的审视。”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自身的实力才是你最大的依仗。母亲刚开始也是受人轻视,吃尽了苦头,可现如今旁人即使看不惯我,在我面前也只能恭维我,即使背后编排,对我也没有任何伤害,这一切都因为我拥有他们难以企及的实力。”
“月儿若此时随苍越仙君飞升,夫妻关系中天然便矮了他一头,皆因你实力不足,身家性命尽数掌握在他手中,他便可轻易的折辱甚至伤害你,而你却无可奈何。”
“凡人不过数十年寿命,一辈子恩爱的夫妻都极为罕见。更何况若飞升上界后,你们便拥有了无尽的岁月,茫茫岁月中长久的保持初心太难了。人心易变,由其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即使现在情浓,一方依附另一方的夫妻关系也迟早崩溃。”
“自己的实力可以给你无穷的底气,在任何困境中,只要自己拥有能力,一切困难便不再是困难。”
“因此将一切依托在他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我绝不可能为了他人放弃自己的实力,我也希望月儿能不忘初心,一路勇往直前。”
…
母女俩一番交心谈话后,景月衫脑袋晕乎乎的走出了景乐章的住所。
景乐章外表放荡不羁,内心却异常强大,着实在景月衫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