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日子,姑婆的船已经靠了纽约港,坐火车回来也就一夜的工夫。
好在那座果园和那栋房子日常保养的不错,罗兰去看了一圈,即便想要“临时抱佛脚”,也没啥可抱的。
谁知,罗兰还没能巡视完整座房子和果园,门铃声已经响起——马奇姑婆到家了。
罗兰和埃丝特赶紧去和马车夫一道,姑婆马车上的行李都卸下来。
“约瑟——芬,”还是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声音。
罗兰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竟然有点儿想念。
她赶紧去马车边,伸手去接,把马奇姑婆从马车上扶下来。
深秋里的天气,马奇姑婆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厚呢叽短外套,外套里穿着同样颜色的长裙,颈间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这副派头,好巴黎,好时髦。
马奇姑婆看也没看着罗兰,却紧紧地拽着罗兰的手臂回到了她的家里。
进入大厅,马奇姑婆只是四下里扫了一眼,就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挑的。她只管吩咐埃丝特收拾行李,自己却没放开罗兰的手臂,一直拉着她走进了起居室。
“约瑟芬,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奇姑婆满脸懊恼,眼里全是质问,望着罗兰。
罗兰一下子懵了:究竟是哪里不对?果园和房子看起来应该都没有问题,难道是门外的树篱忘了修剪?
“为什么我要主持劳里和艾美的婚礼?”
马奇姑婆紧紧地盯着罗兰。
老人家渐渐地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罗兰:……
姑婆大老远地回乡,见到自己第一件事,竟然是质问这个。
“所有的人都看着你们两个一
起长大,所有的人都盼着你们两个能结婚……”
“约瑟芬,你倒是说话呀!”
罗兰偏着头,将眼光转向别处,这叫她回答什么才好?这婚,人家结都结了。
“可怜我老人家,好好地在欧洲游历休闲,那两个年轻人却跑到我面前来,急急忙忙地要我为他们主持婚礼。我劝他们等回到了美国,由祖父和父母代他们主持,却谁都不肯。”
“你倒是告诉我,这难道还是怕谁后悔了不成?”
“……”
罗兰听马奇姑婆转述起劳里和艾美的婚事,无法评价,只能默默无言地待着,心想这种事,恐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婚后的大半生,也是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这样一来,亲戚邻居们听说了都会觉得我偏心艾美。”
“去欧洲带艾美去,和那小子结婚也是我替艾美主持。”
马奇姑婆越说越是怒气冲冲:“为什么是艾美一个人,占尽所有的好处?”
罗兰越听越震惊:她从来没有听见有人评价说是马奇姑婆偏宠艾美,虽然她确实把艾美带去了欧洲。
以及,姑婆对艾美和劳里结婚这件事这样抗拒,这一切难道也是因为……希望劳里能和她在一起?
“乔,你倒是说话呀!”
说到最后,马奇姑婆声音哽咽,眼里甚至有晶莹的泪水滚来滚去。她这还是生平头一回,情真意切地称呼她为“乔”。
难道这是因为,马奇姑婆的内心,她真正偏爱的那个孩子……
是的,早年间,马奇姑婆确实曾经向马奇夫妇提出收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姑婆看中,认为能嫁入豪门的梅格,也不是聪明机灵,年纪最小的艾美,而是二小姐乔。
马奇家的四个女孩子,恐怕只有乔一个人,如此倔强,如此独立……像足了敢于一个人孤独到老的马奇姑婆。
也只可能因为这个,马奇姑婆格外担心,乔会走上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路,忍受难以忍受的孤独。
好在乔还有一个劳里。
可是好不容易孩子们都张大了,马奇姑婆却惊讶
地发现,自己竟然要主持劳里和艾美的婚礼,眼睁睁看着“乔的男孩”,迎娶马奇家的另一个女孩子——郁闷不郁闷,憋屈不憋屈?
罗兰张开双臂,直接抱住了马奇姑婆。
“姑婆,我不嫁劳里是因为我不愿意将就。”
“我也不愿意劳里将来为娶了一个不爱他的人而后悔。”
马奇姑婆突然被抱住,满脸惊愕,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望着远处,没法儿发出声音。
“姑婆啊,千万为我担心,你看,你自己不就一直活得好好的,很开心吗?”
马奇姑婆瞪着眼睛:她生平不肯服输,要她承认自己过得不好那等于要她的命——那是绝对不干的。
“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也一定能。”
“我不会为了勉强让自己结婚而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