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长长叹了口气,低低垂下眼眸,吹着那滚烫的参汤。
“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毕竟你是我在这皇宫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故而我也一直当你是朋友一般的存在。我知晓你为穆寒做事是应当的,也并没有恶意,所以从来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顾青搅乱着瓷碗中的参汤,面色分外惆怅,他自己也不知道,常欢究竟在不在这里,还是恰好有事,离去了呢?
“这汤,你来喂穆寒罢?我去找一下白月姐姐,想来这些日子,应当对投毒者是有些线索了。”
顾青默默等候了片刻,寝宫里仍是一片寂静,毫无声响。
罢了罢了,不在就算了罢,等改日我再同他好好聊聊。
顾青轻轻起身,将手中碗碟放好在桌子上,起身便预备着离开。
方至永乐宫正殿门口,便听得一声马儿的嘶鸣声,远远的,便是几盏小灯笼候在马车两旁,为顾青照亮了前行的路。
“夜深了,主子还是坐马车前去罢。皇上便放心交给奴才服侍了,主子还是早些回来较好。”常欢低低垂着头,将手中灯笼转交给顾青,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终还是抬起头看向了顾青。
“主子是奴才遇着过最好的人,好人定会有好报的。”
常欢似是思考了良久方才有勇气说出的这句话,迎着灯笼里的火光,顾青甚至能瞥见他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的顾青忍不住一声轻笑出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们的常欢,也是个好人。所以今后,还要请你继续多多指教呀。”
顾青伸手揉了揉常欢的脑袋,揉的常欢头顶原本整齐的发髻一下子变得散落开来。
常欢忽然害羞了的样子,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把把灯笼把手塞到了顾青手中,一股脑便跑进了寝宫之中。
“这孩子呀,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害羞了。”顾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一下午的困扰之心也尽数消失不见了。
看来,下午的时候做的那个好梦,应当是如愿了呀。
顾青一想到自己下午时做的那个梦,嘴角便忍不住上扬起来。
梦里穆寒醒了,投毒者也被抓住了,自己同常欢也和好了。
他同常欢和穆寒,一起坐在庭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着自己做的糕点。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仿佛一睡,便能睡到来世一样。
如是想着时,马车已经停在了白月宫殿门口,车夫为顾青掀开轿帘,就差扶着顾青下轿了。
顾青浑身一哆嗦,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种种所想着实太娘气了一些,导致现在这车夫可能也把自己当娘娘对待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下去。”顾青尴尬地笑笑,推开了车夫的手,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下地,扑面而来的,顾青嗅到的便是浓浓的血腥味。太过浓重了,像是身处屠杀之所一般。
不安感一下子涌上心头,顾青顿时觉得不太对劲,拔腿就往小院子里跑,也没听得车夫究竟喊了些什么,一股脑的只顾着往院子里跑。
忽然脚底一滑,顾青跑的太快,一个未站稳便直直摔了下去,同脚底那软软的、滑滑的物什撞了个满怀。
天色太黑,顾青看不清自己究竟踩到了什么。车夫瞧见顾青摔倒,慌慌张张提着灯笼前来照明,还不忘伸手扶起了顾青。
“方才想让顾公子将这灯笼提着,天色黑瞧不清楚路。奈何方才顾公子跑的太快,小人一时未追的上,让顾公子摔着了。身子可有事情?可需要小人前去太医院去唤苏太医前来?”
车夫字字句句说的恳切,就生怕顾青因为自己摔了把他给砍头了一样。
顾青瞧着车夫这模样是害怕极了,忙要伸手解释说着没事只是自己方才不小心滑了一下。只是那一句“没事”方才出口,剩下的话皆被顾青全部给吞了下去。
借着车夫手中灯笼的微弱灯光,顾青恰好能够看清自己手上抓着的是个什么——舌头。
一个,沾满着血和泥土的舌头。
因为被踩踏过的原因,舌头上面的经络已经爆裂开来,丝毫没了原先的样子。
若不是这鲜血,同这长条状的形状,顾青根本不敢想象这是个舌头。
顾青吓得一下子将舌头丢的老远,车夫瞧着如此忙伸手去接,还不忘接了回来递给顾青。
“顾公子,你的东西。”
“啊——”
顾青哪儿还顾得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也不想多说什么,内心的害怕盖过了一切。他一声大叫,传的树林里的叶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顾青一下子抛弃了车夫,一头就往小院子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