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
“那我再唱几句。”她清清嗓子,语tiáo轻快地说,“王小波有李银河,阿尔卑斯有白鸽,窗外有花也有风,全世界都很快乐。”
“哈。”他已经忍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了。
而她居然还在继续:“火车开上小山坡,山坡上面有白鹅,火车上有你和我,我爱我的小火车。”
结束语:“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她像个孩子一样,摇头晃脑地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在最后一句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转而认认真真地望着他。
轻声再念一次:“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是繁花点缀了车窗,铁轨亲吻了列车。他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牢牢握着,也不说话。
回到北市那天,两人风尘仆仆地站在家门口,谁都没有急着开门。
黄昏已至,橘红sè的光芒笼在熟悉的房屋上,温柔缱绻。
前来开门的是黄玉洁,看着儿女站在大门之外,她搓搓手,解下围裙,轻声说:“饿了吧,快进来吃饭。”
易重阳坐在沙发上看报,抬头见他们回来了,没有说话,只是搁下报纸,朝餐桌努努嘴。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责备隔阂。
这顿饭吃得很寻常,就好像每日的家庭晚餐,就好像蓦然回到了几年前,当易嘉言还没开始出差,南桥还没有去上海念书,全家人每天都会聚在一起吃晚餐一样。
饭到尾声,南桥讷讷地想说点什么,却见易重阳放下筷子,语气如常地说:“媒体那边,我已托人帮忙,今后不会再有关于我们家的言论了。”
“……”
他看看儿子,再看看南桥,有些疲倦地取下眼镜,揉揉鼻梁:“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像寻常小情侣那样三不五时吵个架,三天两头分个手,怎么样?”
两人一愣,随即都笑出了声,刚才那点没有说出口的紧张也顿时烟消云散。
黄玉洁从桌下伸出手去,握住了丈夫,眼底是温柔的谢意。
易重阳回望着她,chún角有一点弯。
很久很久以后,南桥收到了一封信。
你好啊,南桥。
你知道吗,这世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幸福。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没有疾病,谁还会珍惜健康的时刻?没有离别,何以衬托团聚的欢乐?没有死亡,生命的意义也就不再重大。没有老去,白首不相离的爱情也会失去些许光彩。
所以我忽然间很庆幸,我们从相遇以来经历的那些磨难,那些挫折,大概都是为了等我们老去时变成关于过去最浓墨重彩的回忆,等到那一天,我们也许会感激生命给予的一切磕磕绊绊。感谢在那些磕磕绊绊之后,我们还如此幸运地在一起。
南桥,你还记得你在火车上唱的那首“歌”吗?
王小波有李银河,
阿尔卑斯有白鸽,
窗外有花也有风,
全世界都很快乐。
火车开上小山坡,
山坡上面有白鹅,
火车上有你和我,
我爱我的小火车。
而我呢,我不爱阿尔卑斯,不爱白鸽,不爱王小波或者李银河,也不爱什么小火车。我决定做个自私一点的人,不博爱,不宽广,我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那一点点叫南桥,是这宽广无边的世界上非常非常渺小的一点,但对我而言却是整个世界。
我啊,我学不来王小波,写不来那么多的情诗,可哪怕笨拙,哪怕生涩,也要写一封信给你。
白纸黑字才赖不了账。
白纸黑字才能伴随你我一起苍老泛黄。
我的文笔真是十分有限,但我对你的感情是没有界限的,信很短,人生很长。我愿用我有限的一生去写很多很多的信,陪你走很多很多的路,看白鸽,爬山坡,去阿尔卑斯,坐小火车……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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