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君将最后一个人的喉咙刺穿,她面无表情地拔出钝了的残剑,刺客的鲜血滋了一地。
“哐啷”一声,霍长君冷漠地松开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就那么看着她,看着那个身边尸山血海,自己也像是个血人一样的女子。
凤袍早已割得破碎,珠钗不知甩到何处去了。而她站在那里,却犹如坠魔的神佛,任何人轻易不敢开口打搅她。
大殿之中,血腥味弥漫,所有人都还活在方才那场猎杀之中,就连燕国使者何时死了都不知道。
霍长君沉默着,眼底染血,一片鲜红,然后抬步一步步往外走去,却无一人敢拦她。
*
谢行之带着金疮药来的时候,霍长君已经躺在冰冷的寝宫里睡着了,还是那身血衣,不曾更换。
谢行之看着她,心底一瞬间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从何处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他……
他的拳头在身侧紧了又紧,最后缓缓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血珠,只可惜厚重黏腻的血腥味让这偏殿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了。
太医替她诊治包扎过了,说身上不少处伤口伤及筋骨,需要好好静养,而且体内还有安魂汤的残留,这一觉怕是要睡得久些。
谢行之抚摸着她的脸颊,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让她不停地削瘦下去,她早已瘦骨嶙峋,下颌棱角尖利硬朗得刺手,和她这个人一样,是个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谢行之微微合眼,竟是缓缓俯身然后侧卧着睡在了她身后,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她后脖颈,鼻尖还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手搭在她的腰侧。
他轻轻地微不可见地唤了一声,“长君。”
他闭着眼,殿内寂静一片,除却他只有一道沉稳的呼吸声。
谢行之却听着这道呼吸声觉得格外安心。
他一辈子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
从未。
所以,他从不跟任何人同床共枕,便是霍长君,嫁过来的头三年他也从未碰过她,直到真的确定她无害了,至少床榻上无害,他才碰了她。可即便是那样,也是云雨之后将她送回自己房间,然后各睡各的,绝不同榻而眠。
他战战兢兢了一辈子,猜忌怀疑与他为伍,他从不相信任何人,从不。
便是太后、便是赵成洲、便是苏怜月,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过往曾有过一两分微薄的情义,他才宽待几分的,待他们没有价值了,便随时可以抛弃。
可是,霍长君。
“霍长君……”
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他从来都知道霍长君的心意,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在意过,他对她好几分,不过是霍家还有用。他对她笑一笑,也不过是想让她听话,别坏了他的事罢了。
从头到尾,他就在算计她。
从未曾谋面之前她就被他挑中,从成婚之后她就被他利用。这十年来,每时每刻,他在她身上从未放弃过一刻可以榨取利益的时候。
他看着她往坑里跳,他知道她会难过,他还是会毫不手软地动手,毫不仁慈地算计她。
他也从不后悔。
他、不后悔。
“我、不、后、悔。”
他咬着牙说出了这四个字,头颅埋在霍长君的颈窝里低语,不叫任何人看见他的面容,眼角却忍不住湿润了。
他不会后悔,不该后悔的。
这是他的行事准则,他奉为圭臬。
第39章 准她再嫁 国宴之上,皇帝被刺杀,顿时……
国宴之上, 皇帝被刺杀,顿时人心惶惶,陛下命人彻查。
可更让人慌乱的是使臣死了, 死在混战之中。
消息一传回燕国,只怕两国之间非战不可,顿时朝堂气氛更是严峻。
早朝上,所有的大臣都默默寡言, 不敢开口, 还是林山河力主出战,“微臣愿意担当主将一职。”
可即便是这样,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朝臣们看着他不大利索的右手,齐齐叹了口气。且不说林山河身负旧伤,身体根本吃不消, 便说先前谢行之所派遣的将领前去, 林山河在一旁辅佐,同样是打的败仗。
便是此次让他领兵, 也没有几个人相信他能战胜燕军。但除了他, 朝堂里也再寻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了。
边关常年冲突, 死伤无数,年轻一辈的将领青黄不接,根本找不出几个合适的人。
而站在朝堂上的这些人,大多数是文官,对边关的形势局面从未实地了解过, 不熟悉天幕, 不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更不熟悉铁帽王的战术,只会纸上谈兵。
倒是还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一个赵成洲,从前在天幕城打过仗,另一个林晨绍,刚从天幕回来。
可是,便是这两个人对上铁帽王也丝毫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