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乘月只道:“行了,你去长极宫中传话,让帝君亥时熄灯,不可熬夜。以后每日帝君几时歇息,几时起床,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通通报来给我。”
小内侍自去传话,回来又禀告道:“昨夜侧君在宫中大发雷霆,据说……据说拿剑砍了庭中梧桐几十剑……直闹到后半夜,才去偏殿中跟、跟那只海东青睡在一块儿了。”
宫乘月哑然失笑,挥了挥手道:“都随他。”
她的两个男人,一个温吞似水,一个性烈如火,各有各的执拗,各有各的脾气。
但皇帝最不需要的,就是底下人有脾气。
年底事忙,宫乘月接连几日都未曾见谢子澹和霍冲,只晾他们各自独守空房。
西市胡姬一案,倒是很快有了头绪。
大理寺与刑部接了旨意,当日便去冲了那间汤饼店,将一干人等捉拿归案,问出了幕后指使,查清罪状后便将开这暗娼馆的罪魁祸首拉到了御前大殿上。
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开暗娼馆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刑部提前已知会了宫乘月,此人乃是京兆尹的独子,名叫范熙然。
范熙然穿着囚服跪在御前仍然不慌不忙,礼数周全地给宫乘月磕头。
京兆尹范黎自然也被带到了殿上,只是宫乘月不叫她,她也不敢上前,远远地跪在殿门边上。
宫乘月来了兴致,问道:“你既然是京兆尹的儿子,为何还要知法犯法,开这泯灭人性的暗娼馆?”
范熙然虽面朝地面,但倒也没见惊恐,朗声答道:“我做的这门生意,并非泯灭人性,而正好恰恰相反,乃是为了释放情欲、疏通淤结的所在。”
“噢?”宫乘月笑道,“没想到你非但不悔改,反而倒与朕争辩来了?你说吧,朕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范熙然道:“世间男子着衣打扮,琴棋书画,乃至练武强身,无不是为了讨女子欢心,贪心些的,是希望让女子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即便不成,能与女子春风一度,也是好的。可女子呢?仗着自己只需借个种便能生育,男子们都得求着她们才能留下骨血,就让男子们争风吃醋,攀比追赶,将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有好多男子或皮相不佳,或脾气不好,没有女子看得上,那他们满腔的邪火该往哪儿发呢?我这胡姬店,就是让他们泻火的,也好叫世上愤愤不平的男子少些,自然也可少些作奸犯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