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朝时,宫乘月难得地一直板着脸。
宫里消息总是不胫而走,诸位官员多多少少都知道了昨日长公主溜出宫受了伤、帝君也连带着受罚一事,纷纷不敢多言,只捡了最要紧的事奏报。
宫乘月神色不豫时便显得分外冷艳,不好相与,说话也只是简单地“嗯”上两声,诸臣都觉心惊,没想到年轻脸嫩的皇帝还有这样肃杀的一面。
朝会快结束时,宫乘月叫住了谢子澹的母亲谢淳。
谢淳心中一凛,跪下听旨。
宫乘月淡淡地道:“谢尚书,前阵子说起在江南四县试行一条鞭法,当时朕说,须得派个人去,监督地方上清丈土地、摊丁入亩、设定税率等诸事,但至今也没挑出个合适的人选来。朕思来想去,此事关系着国运成败,还是得你这个尚书亲自去一趟。”
江南盛产丝绵织品,又是鱼米之乡,富庶繁华,是大晏的根基所在,也占了天下近半的财富。
谢淳尚未答话,宫乘月又道:“年底户部清算总账事多,你便等过了年,正月十五出发吧,走前进趟宫,与帝君见上一面。”
帝君被禁足叁月,要到正月底才能出来,皇帝要派谢淳去江南,让她正月十五就见帝君,算是格外开恩,提前减了帝君的禁足之期,但也只减了半个月罢了。
谢淳本不想去江南,故而先前一直婉言推却,她倒不是怕推行税法事务繁忙,而是谢子澹的弟弟明年就要满十八岁了,她想留在京城,替他定一个好人家。
但眼下皇帝的神情分明不容反驳,想到谢子澹只怕已经失宠,谢淳更加心惊肉跳,伏地谢恩道:“此事臣责无旁贷,还要多些陛下体恤。臣……这就先做准备,正月十五一到,便启程赶赴江南。希望皇恩庇佑,能不负所望,顺利推行新税法。”
“嗯。”宫乘月并未夸奖她,只是接着又道:“西市胡姬一事,原本不在你职权之内,此事就交由大理寺与刑部协办,五日之内,朕要在这大殿上见到那伙妄人,亲口问问,是谁给他们的熊心豹子胆。”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匆忙出列跪下接旨,宫乘月吩咐完了,便恹恹地抬手让众人散了,一个人回到尚书房中。
刘安和刘全昨日都受了杖刑,正在养伤,今日在御前行走跑腿的是刘安的徒弟。小内侍先是送来一个方匣,道是帝君昨夜连夜抄写的《男诫》。
“帝君说了什么没有?”宫乘月懒懒地看了那方匣一眼,并未打算检查谢子澹的功课,只拿起了案上那只谢子澹亲手修好的琉璃塔,细细把玩着。
小内侍恍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