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屿苦笑:“那看来少君心中已有抉择了。”
“二十年,离下一次祭阵还有七年。”顾江屿道:“还有七年,便又要有人牺牲了。”
阆风人结阵镇压惘极境,虽阻止了妖邪为祸世间,保证了整个天垣的太平,但鲜为人知的是其中付出的代价。
风银看向远方,眼神坚定道:“我一定要彻底了结这些事。”
顾江屿:“少君现在打算怎么做?”
风银森然道:“顺着赤乌凰这条线,揭开危燕三星门的阴谋。”
顾江屿道:“然后呢?你应当知道,你要做的事,和你爹当年一样,是不会为世人所理解的。”
风银沉默,半晌他艰难的启齿:“可天下已经没有第二个阆风了。”
世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谁能保证十二年前那场动乱不会发生第二次?到那时,已经没有第二个阆风愿意牺牲自己换取有限的太平了,惘极境里的邪魔将势不可挡。
顾江屿并非要劝阻他,只是知道这件事很难办成,良久道:“听闻若木之花现世了,就在季风身上,你和他,,,”
提到季风,风银神色不由得复杂起来:“如果可以,我最不希望他卷进这件事。”
山崖下远离河流最远的一个方位,最后一盏灯亮了起来。
“别怕,有我在。”
脑海中季风的声音响起,是少年清朗的声音,也是孩童稚嫩的声音。
在长卿云的船上,季风从梦中惊醒,梦呓般的对他说出那些话,他才猛然记起十二年前的那个雪夜,他早就见过他。
不堪回忆的夜晚,稍微牵起一点水花都会引起江河决堤,而那个人,就是绝望的浮沉中飘来的一块浮木。
那个雪夜,他忘记怎么走到一条巷子,身后是紧紧相逼的修士。
突然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拉近了一处黑暗中,两个小小的身躯屏息凝神,躲过了追杀。
过了许久,那小男孩终于绷不住了,眼睛湿哒哒的看着他。
忘记那个小男孩怎么抱着他又拉着他的手,一直哭,哽咽了好久,断断续续的说着,说你不要哭,不要哭,爹娘走了,只有我们一个人,所以不能哭,不要害怕,还有我在,还有我在。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
他自己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任由这个小男孩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哭泣。
忘了有多久,他听到银铃声,知道是游心来了,便丢下小男孩在雪地里就走了。
在雪苍山他多次回想起,眼睛里都莫名的流露一丝笑意,在冰寒的雪山,开出热烈的花。
那个小男孩,到底在哭什么啊,该哭的不是他吗?
好半晌,风银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可我必须要拿到若木之花。”
顾江屿看出他眼神中的挣扎,轻声道:“他会怎样?”
“会死。”简单两个字,说不出的沉重,
“没有别的办法吗?”
风银艰难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原路返回,下至半山腰,南屏城也望不到头了,整个顾宅反而清晰起来。
顾江屿注视着顾宅中某个地方,轻笑道:“或许我们应该相信他自己能解决,我看他待你挺不一样的,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风银顺着顾江屿的视线看过去,顾宅后院的墙头上,季风轻巧的翻了进去。
“一起去?”顾江屿试探的询问,
“不了。”风银摇头:“我该走了。”
即便这样季风会对他有所怀疑,他还是怀着一点侥幸心理,希望他永远不要卷进自己事中。
“就这么不辞而别吗?”顾江屿看向他
风银颔首辞别,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