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事?”季风回想起,前日他渡船回来也经过了西水段,但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难不成那水妖作祟还是看心情挑日子的。
堂离安抚着船夫道:“老伯你放心,我等修士都是要启程往那边去的,定然要收了那水妖,将你的同伴救回来,你先不要着急,身上的伤要紧,我先让人送你去治伤吧。”
船夫感激涕零的俯首作揖:“谢谢,谢谢各位仙长。”
堂离安排好船夫的事,转身对围观的修士道:“大家都是要乘船北上的,既然这样,不如一道去会会那个水妖,如何?”
陈璋见江宁堂门的大公子都发话了,还有一众修士在,想来对付区区一个水妖不成问题,便站出来应道:“这是当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等作为天垣的修士,本就有责任为民除害,再说,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得从西水段过,一道顺路解决得了。”
堂离莞尔。
季风毫不犹豫的应道:“行啊。”
长卿云全程不发一言,似乎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听季风答应,才说:“西水段不太平,我看也别让渡口的船夫驶船了,不如乘我的船过去。”
陈璋毫不客气道:“还是三公子考虑的周到,我等修士先过去解决了水妖,再让百姓们通船也好。”
堂离颔首道:“如此就麻烦三公子了。”
长卿云一笑,神色漠然不留情面:“不麻烦,不过是看在季小公子和飞花宾主的面子上而已。”
众人一时无言。
陈璋眼底笑意也无,只剩嘴角干巴巴的挂着赔笑。
心下想这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性情乖张,难以捉摸。
长卿云所建立的水月天就是在水道支路边,进出都需要靠船,加上水月天本就是他建立起来的专门炼器的地方,经常会出去置办器材,这次也是一样,好不气派的带了一只船队。
长卿云吩咐人带他们去各自的船,自己领了季风风银二人单独上了一艘船。
客船很大,长卿云将他们领上来后,也没有一直待在他们旁边。
风银兀自兀自向船头走去,船夫松了绳,船身摇晃着往夏水河中心驶过去,风簌簌的迎面吹来,吹得他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季风往甲板上一矮桌上一坐,把自己返回一趟带回来的战利品放在桌上,揭了个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尝鲜一般的抿了口,然后又仰头饮尽。
杯酒下肚,季风望向船头,又翻了个杯子,斟满,道:“你在想什么,一杯酒换你心中所想,怎么样?”
船头的少年本清瘦,宽阔的江水更显的背影清寥,让他想起了在鬼节上,那个隔离与喧嚣的身影。
少年的思绪被打断,干脆的转身,坐在了季风旁边。
季风将酒杯推过去,“尝尝。”
风银看着杯中清酒微微晃荡,不甚清晰的映照天色,似是犹豫一番,最后还是拿起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眉头微微拧起。
“洛商居然悄悄藏了如此好酒,一杯倒喝这个简直暴殄天物,所以我给他换了酒坊开春新酿的果子酒,那个比较适合他,怎么样,够不够跟你交换。”季风手抵着下巴,直直的看着他。
风银放下酒杯,敷衍的“嗯”了一声。
季风手撑着脸调笑道:“小和尚,你这酒量不行啊,才喝一口就上脸,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和我比酒量来着,你现在后悔了可不行。”
风银淡淡道:“不曾。”
船平稳前行,天却越来越暗,方才还信然爬升的朝阳此刻已经被云层截道,临夏的天气一向如此,云雨嚣张惯了。
“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哈哈哈哈。”
季风憋着坏逗他,看到旁边的人脸更加红了,若不是还微微蹙着眉,他险要以为是酒太烈了,
忙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说着手伸向风银额头,指尖轻轻略过眉心,像是惊扰了栖息在花蕊上的蝴蝶,一触即舒开双翼,轻轻飞走了。
风银眉头展开,还没来得及退,季风已经收回了手。
季风眼神顽劣道:“人已经长这么好看了,再蹙着眉,好看又让人心疼的,小和尚,你是何居心啊?”
“你,,,”风银气结,脸更加红了几分。
季风眨眨眼,无辜的看向他:“我怎么?”
“你为何要答应他?”风银转移话题。
虽然长卿云这个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说到底,长卿云说得对,既然西水段出了事,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不要让普通百姓过去,但他好奇季风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嗯?长卿云吗?他自己都提出来了,怎么好拒绝。”
季风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在想,鸣蛇水晶摔碎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不过我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索性跟上来看看。”
风银不着痕迹的拉开一点距离,道:“我倒觉得不像他所为。”
虽然他此前并不了解长卿云这个人,但他就是有种感觉,长卿云要做什么,一定会是更加直白狂妄的。
季风不可思议道:“我才走多久啊,你就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不是信任。”风银否认,但也没继续说下去。
此时正是好机会,季风问:“所以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走廊,救了洛商。”
风银一顿,黑曜石般的眼眸闪动,良久才道:“需要理由吗?”
季风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风银会这样回答,或许是期待着什么别有所图的理由,觉得那天他出现在长廊不会是巧合。
所以他为什么要风声鹤唳,救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还是他只是想通过试探来得到他想要的否定的结果。
夏水河蜿蜒盘踞在南方的土地,河面整齐的船只连成排与脸面的山峰交错而过,转眼已到了夜间,上空仍乌云密布,越发低垂,逼迫着江河。
云层间似有若无的闷响传来,似是在酝酿汇聚一个震天巨雷。
季风闭着眼,眉头紧皱,睡得不安稳。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江面也不平静,船板微微摇晃着,季风的意识深陷,不断有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是两道惊惶又无助的声音。
“救救我们的孩子。”
“你不是修道之人吗?你为什么不出手?”
“为什么不救我们?”
“求求你,,,”
男人女人的声音交错不断响起,不断地乞求,
“求求你,救救我们。”
“不要,,,不要,,,”
季风想要大声呼喊,可话到嘴边却喊不出声,像是嘶哑了一般,他竭力地想要对抗。
“不要,,,”
“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