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难以置信的男子这就猝然还魂,赶忙起身一把抓住了孩子他娘的手。
“红、红绡,你、你真答应嫁给我了?”
他瞪大了眼珠子问她,一副连吞口唾沫都变得非常艰难的模样。
“唔……”叶红绡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完了又突然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对我们娘俩不好,我揍死你!”
恐吓的话语刚一出口,她就被男人迟来的双臂整个儿抱了起来。
“太好了!你揍死我也没关系!哦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只要你肯嫁给我,每天揍我一拳都成!”
然后,她就听男人语无伦次地打开了话匣子,越听越觉哭笑不得。
“瞧你那傻样。”
她忍不住抬手点了点男人的脑门,却被兴奋过头的他壮着胆子亲了一口。孙蒙无视了心上人嗔怒的神情,只管自己抱着她一面转圈一面傻乐。
嘿嘿,他有媳妇儿了。太好了,他有媳妇儿了。
满脑子都是“媳妇”、“媳妇”的男人显然没法留意到,一个呆愣的人影已经在不远处站了好一会儿。
片刻,慈青花默不作声地退出了长姐的卧房,偷偷抬手抹了抹眼角。
阿姐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叫她欣慰的了。
她想,她的姐姐一定是和她一样,为了彼此的幸福,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踏出了那了不起的第一步。
半个多月后,一顶大红喜轿从白家的私宅抬去了孙家。慈青花跟娘家人的主母似的,忙进忙出,反观慈无声这个真当爹的,倒是在一旁候着,傻傻地帮不上忙。
实际上,也不是他真的太傻,或是故意冷眼旁观、不肯搭把手,实在是新娘子看到他就没好脸色,就连该由亲爹背到轿子上的那段路,她都自个儿用脚给走了。
对此,慈青花也是没法子。姐姐说了,宝贝妹妹嫁人的时候,这爹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更别提背着妹妹上花轿了——现在轮到她了,她怎么就不能自己走了?
为了防止长姐的大喜之日闹出不愉快,当妹妹的也只好妥协了。
好在叶红绡虽然不需要当爹的亲自为她送嫁,但好歹没管他是不是和妹妹一道跟去了孙家。所以,慈无声得以跟着去了喜堂,亲眼目睹女儿由喜娘扶着,一步一步走向将与她携手一生的丈夫。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的妻子也是这样步步生莲地走到他的身前,将她的一辈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可惜,他却没能守好这一辈子。
“一拜天地——”
慈无声从回忆中抽离。
“二拜高堂——”
慈无声看着小俩口朝着白陌夫妇齐齐弯腰。
“夫妻对拜——”
慈无声忽然觉得心口一热。
夫人,孩子们都嫁人了,你看见了吗?
鬓发花白的男子目送女儿被人扶回房里,又见女婿被早等着起哄的一群同僚簇拥着拉去灌酒。幸好孙蒙有个贴心的兄弟——事先被白九辞暗示了新娘子业已怀有身孕,不宜费神照顾一个酩酊大醉的新婚夫婿,赵起惊愕之余,自是担起了替弟兄挡酒的重任。
是以,当新郎官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回屋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很清醒的——特别是当他看到他的新婚娇妻正顶着块喜帕啃鸡爪的时候。
孙蒙简直不能更窘:知道他心爱的姑娘不同凡响,可今儿个到底是大婚之日,她也不能这么不拘小节吧?
“回来了?”
“回来了……”
“拿块帕子给我擦擦手。”
“……”
新婚之夜就这么使唤新郎官的新娘子,大概也只此一家了。
话虽如此,孙蒙还是乖乖地跑去拿了块丝帕,看着他的妻手脚麻利地拭去了手上的油腻。
“行了,你来吧。”
孙蒙又窘了:掀个……掀个盖头而已,她怎么说得这么有歧义呢?
实际上根本就是他自己想歪了,男人拿起秤杆走上前去,心中的尴尬渐渐被紧张所取代。
说来也真是有趣,他分明早已熟悉了她的相貌,却跟头一回见她似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哪怕他揭开了她的红盖头,目不转睛地对上她由下及上的视线,那颗心也仍是突突地跳着,怎么也安生不下来。
凤冠霞帔的女子“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瞧他这傻样……不论看几次都觉得逗人。
忍不住低下头笑男人表情呆傻,她柔顺的青丝忽然被他的右手轻轻抚摸。
她抬起眼帘,再度与那双看痴了的眼睛四目相接。
叶红绡不自觉地收敛了笑意,却是看着孙蒙的脸上倏尔绽出绚烂的笑容。
从今往后,你我结发,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