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我们俩么?”
“那不然呢?”百里听着好笑,“这儿还有别人?”
“不是……”七夏又抓抓耳根,轻轻别过脸,“我是没想会这么快……”
“听你说要跟我回京,我倒以为你是这个意思。”百里仍旧打趣,抬手在她发髻上揉了揉,轻声道,“行了,先上车吧,来日方长,咱们可以慢慢计较。”
她仰起头来,笑着点头,“好。”
*
千里外,季王府内。
窗外雪花簌簌,细细小小的,打着旋飘落在书桌上。有人持着信笺认真读完,之后,又再瞧了一遍,这才把信递给手下的人。
“王爷?”
他淡淡道:“没事,烧了吧。”
“是。”底下人接了信纸,犹豫片刻,提醒他道,“王爷,太子昨儿回京了。”
“我知道。”身边的茶炉子里尚在冒泡,他以手撑着脑袋,静静看了一阵,“唤人来替我更衣,晚些时候再进宫。”
“是。”
话音正落,院子里起了一股凉风,将满地的白雪尽数打在窗上。
那人转头瞧了瞧桌边已然融化的雪水,似是轻声道:“今年的冬天真是冷……”
“比往年好像要冷许多,你说是不是?”
被问到的仆从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点头,“王爷说得是。”
他伸出食指在雪水上抚过,随意道:“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么冷的天气。”
这话无人敢接,唯有北风在外呼啸,天地苍茫。
*
因为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回京途中百里赶得很急,几乎没有作任何停留,两人走了十多日,总算是快到京城。
此刻天色将晚,算着还有半天的路程才能抵达,戌时又要关城门,虽说以他的身份要进去并不难,但太过张扬也不好。寻思之下,百里还是带着七夏先在附近的小镇上落脚。
今天的气候很不好,从马车上下来时,外头已经在飘毛毛雨。镇上就这么一家客栈,一楼早已坐满了食客,吵吵嚷嚷很是热闹。
付了房钱,七夏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一面搓着手,一面提起茶壶去倒茶水来吃。百里招呼小二点了几个菜,也在她身边落座。
“有那么冷么?”见她倒了茶却不喝,只捧在掌心暖着,他不由发问。
“车上太热乎了,下来之后就觉得冷。”七夏哆嗦着低头喝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咽喉流入腹中,一路温暖,似乎才稍稍感觉好了一些。
他见状轻叹道:“该去给你买个手炉抱着的。”
“这北边儿实在是太冷了。”她边点头,边道,“咱们杭州就是到深冬也没这么冷……”
久居江南水乡,那地方就是下雪也不至于裹这么厚实的衣服,七夏从来没在外面过冬,自然是不适应。
“没事,明日就到家了。”百里温声劝道,“家里没这么冷。”
一听他说到家二字,七夏忽然顿了顿,神色莫名地慌张起来,半晌才轻轻“嗯”了一下。
没发现她表情的变化,这会儿小二已把饭菜端上,百里盛了饭推到她跟前。
“快吃饭吧,吃过饭身子也就暖了。”
“嗯。”七夏点点头,听话地取了筷子,低头认认真真扒饭。
由于怕冷怕得厉害,吃完饭,没多久七夏就窝在自己房里睡觉去了。马不蹄停坐了这么久的车,想必她也累的很,百里不欲打搅,在桌上看了片刻的书,不多时也上床休息。
一夜都听见客栈外的寒风在吹,起初雨势还较小,到后半夜已是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电闪雷鸣。
睡梦里醒来,看着窗外忽明忽暗,觉得这一幕很像那日在山神庙外的情景,百里暗自笑了笑,翻过身正准备接着睡,不料门却被人叩响。
已经是三更天了,这时候会是谁在门外?
他心头生疑,但听叩门声不仅没停止,反而越发急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披上外衫起身。
门刚打开,还没等他看个究竟,腰身蓦地一紧,七夏一头栽进他怀里,牢牢抱着不撒手。
不知出了什么事,百里微微一怔,忙问:“怎么了?”
隔了许久,才听她可怜兮兮地摇头道:“雷声太大了……我不敢一个人睡。”
她胆子一向就小,想起那回在归云县城里,也是大半夜跑来找他,不过这回大约是被吓得不轻,竟连鞋子都忘了穿,赤脚站在地上,百里眉毛立时拧了起来。
“过来就过来,怎么不把鞋穿好,寒从脚起这话你没听过?闹出病来是好玩的么?”
七夏垂头,两脚微微收紧,委屈道:“我给忘了……”
“还不快进来。”许久没对她严厉过,百里沉下嗓音,拉着她往屋里走,飞快将门关上。
窗边一道强光闪过,随即便是稀里哗啦的雷声劈下,她浑身一抖,回头又一股脑埋到他怀中去了。
百里无法,只得先抱着她在床上坐下,拉过被子把她身上和脚捂得严严实实。
适才光着脚在外走,她的脚已经冻得和院子里的冰雪无异,他捂了一阵,索性拿两手替她暖着。
“好点没有?”
“嗯。”七夏把头搁在膝盖上看着他,“好些了。”
“下回若有这事,叫我一声就是,别这么慌慌张张跑过来。”
“雷声这么大,我叫你,你听得见么?”她奇怪。
“听得见。”百里答得简单,起身替她倒了杯茶水,幸而他睡得稍晚,茶还是温的。
喝了几口,尽管杯子是凉的,她依然习惯性地捧在手中,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