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巡警的衣服,双手背后,绕着棺材,正晃来晃去,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也抬起头,看到了跟着傅明城进来的她。
表兄妹四目相对,刹那间,两人都是一副吓傻了的表情。
还没等苏雪至反应过来,叶贤齐跳了起来,飞快地朝她冲来,不由分说,将她拖了出去,拽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雪至,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雪至心里已经有点回过味了,一把甩开他拽着自己的胳膊,冷脸问道。
叶贤齐干笑:“这个……这个……我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毅然决定推迟学业……”
“滚蛋!你就混吧,看你能骗舅舅骗到什么时候。”
苏雪至骂了一句,转身要走,被叶贤齐拉住了。
“唉唉,你别生气,算了,我跟说实话吧,去年我就被开除了!我哪敢回家啊,回来后,就在外头晃。之前不是送你来这里了吗,我看这边还挺好,我就不走了。正好前些天看见警察局招人,我就去考。就凭我,通外语,学历高,自然一考而过,我就干了这个。”
他挺起胸膛:“惩恶扬善,匡扶正义!雪至,这才是我叶贤齐应当终身追求的事业!”
苏雪至冷冷地盯着他:“你干了什么好事,为什么被开除了?”
叶贤齐呸了一声:“一个小日本,嘲笑我们甲午战败东亚病夫,我气不过,打断了他两个门牙,学校要我公开赔礼,我不干,就开除了。开除就开除,谁稀罕,我就回来了!”
苏雪至看着他,忽然这时,听到灵堂的方向起了一阵吵闹声,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时也不得叶贤齐了,转身奔进去,见傅明城和学生被罗老二带着一帮人给围住,罗家的徒子徒孙还纷纷从外头涌进来,看着全都一脸的愤怒。
原来,这些人起初以为验尸只是像从前那样,过来检看一下外观,不料看到傅明城取出器械,这才知道要开膛剖腹,不干了,闹了起来。
“你们就是在偏袒四方会!想让我大哥不得安生!你们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和你们没完!”
罗老二控诉,后头的那些徒子徒孙干脆就涌了过来,对着傅明城和他边上的几个学生推推搡搡,去夺他们手里的东西。
“还有这个!这里还有一个!”
有人看见了刚进来的苏雪至,嚷了一声,冲了过来。
叶贤齐赶紧跳到表妹面前,大喊:“警察!看你们谁敢动他,全抓了!”
那个人一顿。
“兄弟们!听说陈铁佛今天去了司令部。我看那个贺司令也不是什么好鸟,就是收了好处对付我们!别信他们了!这就去和四方会的拼了,替大哥报仇!”
罗老二双眼通红,大吼一声,操起一把雪亮的砍刀,振臂高呼,顿时群情涌动,里头的人全都跟着抄起家伙,气势汹汹往外涌去。
“快跑!”
叶贤齐吓了一大跳,拉着苏雪至,撒腿就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顿时镇住了所有的人。
苏雪至身不由己,已被逃跑第一的表哥给弄到了刚才说话的院子角落里,人藏在一只大水缸后,听到枪声,扭头看去,见贺汉渚边上的那个豹子带着一队士兵从门外冲了进来,喝道:“贺司令到。”
第20章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现身,...)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现身, 从四合院的大门里跨入,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 径直穿过院子,走进灵堂。
正是新到任的本城卫戍司令部司令贺汉渚。
他停在灵堂门槛前,站定,没立刻说话,只将两道目光投向罗老二,并不如何冷厉,但周身隐然透出的那种压迫之感, 却如同整个世界都要听从他的发号施令一般。
“这是要去哪儿?”他问。
罗老二不敢造次, 僵在了原地,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里, 慢慢放下砍刀:“贺司令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贺汉渚看了眼停在令堂中间的那口棺材:“不是答应验尸了吗?”
罗老二看了眼傅明城:“贺司令,不是我们出尔反尔, 这种验尸法子,不行!”
傅明城刚才为了保护带过来的工作箱,被逼得退到了角落, 现在围着他抢东西的人散开,他立刻走过来说:“二当家,以前官府的验尸法子只看表层,没法查清真相。你们不是说罗老大是被毒死的吗,毒物种类繁多, 我需要彻底检验,才能查明原因, 看是不是中毒,如果中毒, 是何种毒物。”
罗老二断然拒绝:“不行!老大被陈英毒杀,本就死不瞑目了,我不会再让他受这样的不敬对待!”
傅明城无奈,看向贺汉渚。
贺汉渚眉头微蹙。
苏雪至挣脱开叶贤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从藏身的水缸后出来,说:“二当家,西洋国的诸多皇帝,如法兰西拿破仑一世,路易十三世,十七世,俄国亚历山大三世,法国加儿九世,还有德国威廉三世等等,生前何等荣耀尊贵,死后无一例外,全部接受了解剖验症。你们老大也是这样。傅先生今天带我们来,不是存心冒犯,恰恰相反,这是为了替他伸冤。”
院子里的人面露诧异,纷纷低声议论:“真的假的,西洋国的皇帝也这样啊?”
傅明城眼睛一亮,朝她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道:“我以人格担保,他说的,千真万确!”
贺汉渚扭过脸,瞥了眼从大水缸后走出来的苏家儿子。
罗老二仿佛有些被说动了,迟疑间,忽然,苏雪至听到灵堂后发出一道拉长的哭声,一个全身孝衣的女人从门里飞奔而出,趴到棺材上,哀哀痛哭:“唉哟我的亲夫嗳,可怜你被人毒杀,无处伸冤不说,死了还不得安宁,他们要你挨刀子,你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女人还颇年轻,几分姿色,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死抱着棺材不放,老妈子和丫头跟出来劝,劝不动,灵堂里就充满了她的哭声。
罗老二一咬牙:“贺司令,对不住了,人死为大,不能动刀!”
贺汉渚面无表情,做了个手势,身后的执法士兵立刻上来,架着罗老二就往外去。
罗老二大吃一惊,奋力挣扎:“这是干什么,我犯了什么事?凭什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