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卫侯这厮在孝文侯府组织力最强,又爱带头瞎起哄,因着专程前来邀请嬴嗣音去沈家瞧乐子遭拒之后,他便像是赌气似得带着顾则笑一块儿去挨个去敲起了府上其他兄弟们的房门。
“你想喝酒吗?”
“你想吃肉吗?”
“你想看美女吗?”
短短不过三个问句,便是骗走了往日里一众为非作歹的好兄弟们。
嬴嗣音大概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手底下养着的这帮子在江湖之上恶名昭著的家伙们,竟然活的这般没有出息。
“居然一个人也没留下来。”
入夜,丫鬟们送上晚膳来。
平日里满满当当摆起来的两张大圆桌上这时候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拿着筷子。
嬴嗣音这人讲规矩,却又不讲规矩,总之是个双标的厉害的主儿,不管什么大事儿小事儿,只要是挨着了自家兄弟的事儿,那不肖旁人提醒他也会自觉睁一眼闭一只眼。
自己家里人一个喷嚏将嘴里的米饭打在他的脸上他也不会介意,但若是换了外人,哪怕仅仅只是说话大声了些,触到这祖宗的某片逆鳞,那便是绝不姑息。
嬴嗣音脾气不好,遇血又最是兴奋,什么时候养出来这样的一身坏毛病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只不过有些东西一旦习惯了就是懒得去改,总之没人管的了,又念着人活一世,好过难过都只能在世上走这一遭,他便也随心去了。
幼时闯荡江湖的那些年虽然无权无势,稍显几分落魄,但却又是十七岁少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自己对名利权势并不看重,这么多年把当初结拜兄弟时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八个字完全刻进了骨血之中,无论何时身边总是热热闹闹,吃着饭还爱敲碗砸桌子的那帮人突然不在了,身旁静悄悄的,吃个饭都没人说话了的时候,嬴嗣音简直觉得别扭的要命。
平日里鲜少会主动和家中的侍女说话,这时见人布菜竟是也主动问上一句。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丫鬟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家侯爷是在问府里的其他大人之后,这才轻声应上一句道,“司马大人只说瞧美人去,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他具体什么时辰回来,倒是没有同奴婢提起过。”
嬴嗣音点点头。
丫鬟又问,“侯爷要派人去沈家瞧瞧吗?”
“不必。”
嬴嗣音拒绝的果断。
想起往日里大家热热闹闹凑起一桌,有说有笑也是能吃的多些,结果今日偌大的侯府上上下下寂静一片,无人惊扰,嬴嗣音倒是半点儿胃口也无。
抬手一筷子夹起一截藕尖,心里便是会想起顾则笑那小家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可惜今天人不在,否则看到有合乎自己心意的菜肴定也是开心的,不过又仔细说说,大人们跑出去看美人倒是情有可原,他一个小屁孩跟出去凑什么热闹?
这小东西,平日里叮嘱他练功识字不积极,遇上这种事儿倒是跑的飞快。
这属实是有几分欠揍。
“今天这趟走的可是不亏,就沈家那老爷子平日里抠抠搜搜的模样,一件官袍穿上四五年,袖口边子都蹭破了也舍不得换件新,哪晓得今晚这宴席摆的倒是气派,不知道是抠了自己多少棺材本儿出来,那一桌桌的山珍海味,一缸缸的陈年老酒,就算今儿个晚上咱没瞧见那沈小公子,单是白白去蹭人一顿饭,那也绝对的稳赚不赔。”
“算那老头儿今晚识相,本来我还琢磨着今天晚上吃的不痛快就要得替咱家侯爷好好出一口恶气,非得砸了他的场子不可,结果酒肉一上桌,小公子端着杯子往外一走,他娘的别说砸场子了,我连说话大声些都怕吓着人家。”
“瞧你那点儿出息。”司马卫侯摇着扇子带头走在最先,他笑道,“这要不是兄弟们把着你,我看那沈小公子一出来,你的口水都能流到酒缸里去。”
此言一出,周遭便是一片哄笑声传来。
原是在府中里外上下闲到兜圈子的嬴嗣音,百无聊赖的自个儿蹿进藏书阁里随手翻了几页书,往日里读书写字最是害怕被打扰的人,今日难得安静下来,竟然也会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