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带着小孩走后,起初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然后是客厅里的人先开的口。
“我已经知道了。”夏油杰很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毫不相干的别人似的,“我已经死了四年了。”
吊灯就在他头上,潋滟的光一部分已经穿过他的身体。
一个月前还完全是实体的他,已经渐渐开始透明。
“……是硝子跟你说的吗?”五条悟拧起眉,神色淡漠,“还是惠?”
“硝子从来开始,除了哭,还没有跟我讲一句话。惠是不是那种多嘴的孩子,你最清楚不过。不是他们,也不是任何人。是我自己知道的。”杰笑了笑,很平常的样子,“你会觉得,我不吃不喝不睡这么久还好好运转着,还会没有丝毫怀疑?
“——可别忘了,我们也是一起学习过狩灵知识的,悟。
“已经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也有点儿不能接受,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也不晓得为什么会重新出现。
“但我知道死掉的人应该去哪里,反正不该逗留在这里。
“能重新陪你一遍,已经很好了。我真的很满足。
“最近,觉得是时候走了。”
他伸出手,掌心处不再是骨骼和肌肤,而是在空气里飘浮的齑粉。
他的姿态,越来越像一个完整的幽灵——悟一直不提,他也希望他信以为真,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已经瞒不下去了。
“不要提这个了。”五条悟绷起下颌,“我不想谈。”
他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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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很轻。
“不用劝我。”五条悟的声音冷硬,然而并未阻止门外的人的动作。
不过推门进来的身影比预计要小很多。
“……是惠啊。”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颓废的样子。
惠给他端了牛奶:“加了蜂蜜,安神。”
孩子知道他喜欢甜味。悟笑了:“小惠还是这么贴心。”
男孩撇撇嘴:“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
大人的样子,是什么呢?
必须坦诚,必须不能逃避吗?
撒谎到底是大人的特权,还是孩子的?
从和杰不欢而散的对话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坐在地上,灯都没开。
小少年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并肩的高度还是差很多,但走廊的灯光一视同仁地淌过来。
小孩没有和他聊天,而是安静地监视着他把牛奶喝完。
临走前问了一个问题。
“他对老师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
五条悟想了很久,给出笃定的答案。
他知道答案不曾变过,无论过去、现在、将来。
五条悟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男孩同样给了夏油杰,而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