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叹气:“唉。”
盛秋看过去:“干嘛?”
“传言还是不可信啊。”姜梅慢吞吞地说。
盛秋停顿了一阵,忽然问:“还有别的吗?”
“嗯,”姜梅说,“比如说你和俄罗斯美女生了六胎之类的……”
当事人震惊:“非要是俄罗斯的吗?”
“你今天怎么会在少年宫?”
盛秋回答:“我现在在那当管理员。”
“你?”
“我没说吗?”
“……”
两个人坐下以后,烧烤也陆陆续续送上来。
姜梅说:“饿死我了。今天还没吃饭呢。”
“少吃一点吧。”盛秋没好气。
“都不用举我了,还这么关心我体重?”姜梅笑笑。
然而盛秋却忽然冷笑,说:“现在想举也举不了了。”
他的手杖正搁在旁边椅子上。
气氛忽然安静下去。
姜梅咀嚼着,盛秋目光放空。好一会儿,还是他自己解围:“你老公呢?之前听我妈说,你不是结婚了?”
“离了啊。”她回答,“结婚嘛,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盛秋说:“那个,你带我来这里吃饭,是不是太恶毒了一点啊?”
姜梅不由得坏笑起来:“你发现啦?”
烧烤摊的所在地是以前他们住的地方。二十四年过去,法院和档案局都迁了新址,居民楼也被推平,变成停车场,后来又放空。
吃过饭,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盛秋脸有点泛红,没那么凶,话也变多了。
“你剪头发了。”他说。
“嗯。”跳舞的女性,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小蓄发。
“我都不知道哪里能理发。”盛秋的声音没来由地越来越低。
“随便找一家不就好了,路边不都是。”姜梅说着,看到一间如今是生鲜超市的门面,“啊,小时候我都来这剪头发来着。剪头那个阿姨手艺好,说话也很温柔,我好喜欢——”
结果盛秋说:“以前我也来这剪。”
姜梅有点意外:“那我们小时候就是同一个人剪的头发?”
“不行吗?”
“感觉有点怪怪的啊……”
酒精酝酿发热,她窸窸窣窣地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蹲下身去。盛秋一直在说“笑什么笑”,可她抬起头时,他明明脸上也被笑意沾染,湿漉漉的,软绵绵的。月光下,眼角有细细的纹路。
姜梅和盛秋不是很亲密的关系。
十二岁的时候,他们无数次接触对方的身体。为了跳舞。
同班的男生也好,电视机里的男明星也罢,原本都理应隔着雾面玻璃。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姜梅来说,世界上的男性似乎就只有两种。一种是爸爸,而另一种则是盛秋。因为他的缺席,留出来的空白反而愈发充足,单一的素材到处填塞,所以好像谁都可以是他。但姜梅知道,这跟盛秋本人毫无关系,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烦恼。全都拜盛秋所赐。
全都拜他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