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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舞蹈中专学校要坐巴士到机场,然后是漫长、漫长的航班,抵达无亲无故的城市,开始新一轮的学习。
年纪小的时候,姜梅也掉过眼泪。
这没什么奇怪的。一直被爸爸妈妈保护很好的孩子,突然要去完全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多多少少会有想家的时候。
不过学校既要上文化课,又要练专业,日程排得很紧张,不知不觉,也就融入了快节奏的生活。
集体生活中偶尔会有大孩子带小孩子的传统,高一年级的学姐给过她不少帮助。受伤的时候,生理痛的时候,小女孩们都似乎相互扶持着过来的。就连当时姜梅和一个年纪大的男孩分分合合谈了四年山楂树之恋,最后分手,也是学姐义愤填膺跑去教训了对方一顿。
到后来,学姐考上还算不错的舞蹈学院,姜梅也把目标定到同一所学校。
考上那一年,姜梅认识了新的同学,也开始跳新的舞蹈。
学姐忙得找不到人影。一学年后,她才出现在姜梅的教室门口,打扮时髦,妆容精致,扬扬得意地打招呼:“走,姐带你出去玩。”
学校方圆五百里,不论学姐到哪,都有人向她们行注目礼。从以前开始,她就是受欢迎的类型,如今似乎风头更盛。与气质开朗洒脱的学姐相比,姜梅则显得内敛很多,走在一起,彻头彻尾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去快餐店。进门后,学姐便推着她的肩胛骨说:“想吃什么?我去点。你先去坐,我男朋友很显眼的,肯定一下就能找到。”
推辞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姜梅已经踉踉跄跄往人来人往的区域走去。
快餐店里人很多,然而,其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线,齐刷刷地牵住许多人——尤其是年轻的少女们,往同一个方向系过去。
她沿着那些无形的线往前走。
不知不觉,视野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他倾斜身子坐着,仿佛借此回避什么似的。而他也习惯这种姿态。假如被提及“清冷”这个词,但凡见过这一幕的,料想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只能想起盛秋。
几年了?姜梅没算清楚,却已经在他对面坐下。盛秋回过头,两个人看向对方,可是谁都不开口,也没有动弹,好像这是其中一环的舞蹈动作。
过场延续到学姐回来坐下。
“我来介绍一下,”她热情地笑着,“这是我男朋友,盛秋。这是我学妹姜梅。”
盛秋和姜梅都不吭声。学姐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最终,盛秋说:“你好。”姜梅不作回应。
那天勉勉强强散场,学姐和姜梅一起回去。她终于忍不住,趁着只有她俩询问:“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只见学姐摇了摇头。
“他读的普高,也没上大学。”她说。
姜梅忽然晴天霹雳般站定,问:“他不跳舞了?”
学姐纳闷她怎么知道他跳舞,但还是说:“那倒没有。姜梅,你听说过urbandance吗?现在在外行人里也很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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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盛秋的工作是少年宫的楼层管理员。
每天要做的事很简单,不过是来准时开门、打扫、检查一些安全设备等等杂活。
有时候姜梅会在楼道里遇见他,或者他有什么需要她签字的地方找上门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妈妈说:“怎么样啊?”
姜梅正在沙发旁一边压腿一边看购物频道。她漫不经心地说:“什么怎么样?”
“盛秋啊。”
“不知道?”姜梅回答得很中肯,“受伤了。不过好歹还有份差事,应该不至于饿死吧。”
平日里最冷酷无情的妈妈突然多愁善感,中午做饭时又揩眼泪,差使爸爸过来找姜梅。
“不然把盛秋那孩子叫到家里来吃顿饭吧。”爸爸用商量的语气说,“好歹也认识一场,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他爸妈该多不好受啊。”
他爸妈还在世呢。这么想着,姜梅只是说:“他也没有那么消沉的啦。”
“你怎么知道?”妈妈斥责她,“你们有好好谈过吗?”
“那倒没有……”
“那不就是?”
姜梅向来都吵不过妈妈。
于是她隔天就去问了盛秋。
而盛秋也很干脆地答应了:“可以啊。今天吗?”
姜梅说:“看不出你还挺心急的。”
“嗯。还好,”盛秋波澜不惊,“反正回去也没饭吃。”
“你现在一个人住?”
“就在对面啊。”说这话时,盛秋正拿着簸箕,用下颌示意窗户外边。那里是一间很旧的公寓楼。
又想起早晨妈妈教训她的话,姜梅不自觉有点心虚:“你过得挺不讲究啊。”
他不合时宜地不自谦:“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下班之后,姜梅在楼下等盛秋。盛秋不肯,很嫌弃地催她走:“我弄完还有好久。”
姜梅说:“我坐这打局消消乐。”
他拗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