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出没两步,又折了回来,沉声道:“姐姐是不是求师妹帮你劝我回京了,她没有应你,所以你才这样说她?我原本以为,除了师妹,姐姐定是懂我的,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你!”
一甩袖子,这次是真的去了。
余下宇文倩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她明明就是一片好心,浔妹妹不理解她不支持她也就罢了,怎么弟弟也不理解她呢,果然在弟弟心里,她永远都及不上浔妹妹的地位吗?
她却不知道,下午简君安一回家,简浔便找到了他,与父亲说起睿郡王强逼宇文修回京之事来,“……师兄的性子父亲是知道的,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何况对方还是睿郡王,他就更不可能轻易顺王爷的心了,偏王爷又是个唯我独尊的,若真一怒之下,进宫去求皇上为他赐了婚,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父亲作为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就真愿意眼睁睁看着他身首异处不成?”
简君安闻言,就蹙起了眉头,睿郡王以为自己是父亲,修哥儿就必须无条件顺从他了?那他这父亲也当得未免太轻松了,当年先睿王还在世时,也是这样待他这个儿子的吗?还一言不合就威胁上了自己的儿子,也就不怪修哥儿从来不肯打心眼儿里敬重他了。
不过女儿这副为那个臭小子打算,这般事事都替他想在前头,做在前头的样子,可真是碍眼啊!
简君安忍了又忍,才忍下了心里的不爽,道:“行了,你想让爹爹怎么样,怎么帮那个臭小子,直说便是,什么时候,在爹爹面前也玩起这些虚的了,果然儿大不由娘了啊。”
说到最后,语气里到底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酸溜溜来。
简浔就笑了起来,道:“如今睿郡王能拿捏师兄的,也就是师兄的婚事了,连他想利用手上的权势,变着法儿的阻拦师兄,不让他再回蓟州都做不到了,师兄骁勇善战的名头已经打响,如今大邺又到处战乱,正是需要良将的时候,睿郡王凭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难道他儿子就比别人的儿子更尊贵不成,大邺立国之初,太祖爷多次御驾亲征,之后好几位先帝也曾御驾亲征过,传下‘天子守国门’的佳话,睿郡王的儿子倒比天子更尊贵不成?所以只要师兄的亲事定了下来,他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爹爹您是师兄的师父,照理也是可以替他定亲的……”
倒是与宇文修昨儿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只是到底攸关自己的终身大事,方才被父亲打趣‘儿大不由娘’时,还能掌得住大大方方的简浔,这会儿也忍不住面若朝霞,吞吞吐吐起来。
简君安的心里就越发的酸了,女儿为了那个臭小子,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要了,如今是二人还没定亲成亲的,等明儿真定亲成亲了,岂不更得眼里心里只有他,时时事事把他放在第一位了?
可怜他含辛茹苦十几载,又当爹来又当娘,到头来竟连个臭小子都比不过了,怪道世人都生了儿子更高兴呢,不是不疼女儿,而是知道辛辛苦苦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摘心剜肉一般,也留不住。
简君安因似笑非笑的说道:“睿郡王还活得好好儿的呢,两家又隔得这么近,我却越过他为他的儿子定亲,算怎么一回事,倒显得我女儿嫁不出去了,非要赖给他家一样,他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而且正常人不是都该巴不得自己的亲人,自己在乎的人不上战场吗,你怎么反其道而行,反倒主动为那臭小子清除起后患来,我可告诉你,他有上进心我不反对,但若他一直都戍边,时常就要上战场,我就要考虑要不要让他如愿了!”
简浔道:“我不是主动为师兄清除后患,只是见不得睿郡王逼他罢了,还是个王爷呢,手段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有什么区别。”
说着抱了简君安的胳膊撒娇,“爹爹,您怎么就不能为师兄定亲了,就算您不能直接把事情定下,至少也可以去找睿郡王……那个呃,主动提亲啊,睿郡王一定不好拒绝您的……不是您跟我说,人生这么短,该快乐时就要快乐,该抓住的也一定要抓住吗,我如今觉得师兄值得我抓住,所以为他抛却一下我作为女儿家的矜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我们都知道师兄绝不会因此就看轻了我,绝不会因此就给我委屈受,不就结了吗?”
简君安终于忍不住打翻了醋坛子,冷笑道:“还学会用我说过的话来堵我了,果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那个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私下里是不是用什么甜言蜜语哄你了,我明儿见了他,一定让人把他的嘴缝起来,看他还怎么巧言令色的哄你!”
顿了顿,又道:“不然你就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了?是,他是长得比常人略好一些,可你爹爹我年轻时也是盛京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然当年也不会让你娘一见倾心了,你日日对着我,照理不该被那臭小子轻易就给迷去了才是啊,他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法术!”
简浔啼笑皆非,这才知道父亲醋坛子里的陈年老醋到底酸到了什么地步。
只得继续抱了父亲的胳膊撒娇:“爹爹,在我心里,当然您才是最好看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这么大的人了,又帮着母亲管了几年的家了,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甜言蜜语所迷?您就放心罢,师兄骗不了我的。不过您既这么不喜欢师兄,那这事儿就到底为止罢,爹爹不高兴了,我还嫁什么嫁,当然是要守着爹爹一辈子了。”
这话说得简君安心里一阵舒坦,原来自己误会女儿了,在她心里,自己始终是排第一位的,这还差不多!
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把女儿留在家里一辈子,别说一辈子了,等再过一两年两三年的,她的亲事还没定下来,他都得着急,因说道:“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师兄,我只是……”
不喜欢也不可能诸多挑剔他,百般看他不顺眼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挑肥拣瘦的,才是真买主。
话没说完,简浔已道:“没有只是,爹爹既然不喜欢,那我不嫁了便是,就留在家里,给爹爹当一辈子的贴心小棉袄,以后爹爹可不能嫌弃我,也要让两个弟弟不嫌弃我才是啊。哎呀,爹爹一回来便被我拉着说话儿,连身衣裳都来不及换,茶也不曾好生喝的,我就不打扰爹爹了。”
说完屈膝一礼,便要退下。
然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还没数到“五”,果不其然已让简君安叫住了:“回来!”
又是咬牙又是笑的道:“你这小丫头,竟对你爹爹使其以退为进这一招来,算了算了,我就当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何况这白菜自己还乐意,我还白当这恶人做什么?我明儿就登门与睿郡王说去,这下你总安心了罢!”
简浔心里一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蹙眉道:“可睿郡王还活得好好儿的,两家又隔得这么近,爹爹这样越俎代庖真的好吗?要我说,爹爹还是别为难自个儿了。”
叫简君安一瞪:“你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仔细卖乖卖过了,弄巧成拙了!”
瞪得简浔吐吐舌头,不敢再说后,才正色道:“我方才说的话,不是与你闹着玩的,修哥儿若一直都戍边,时常就要上战场,我真的有可能会改变主意,说来睿郡王行事的方式虽有些欠妥,也的确是在为他打算,他趁此机会回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看来我明儿见了他,还得亲口问问他以后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才是。”
简浔想了想,也正色与父亲道:“不瞒爹爹,我何尝不想师兄此番回来就不走了,祖父的腿是怎么没了的,我怎么会忘记,就这还是不幸中的万幸,好歹捡回了一条命来,却也累得您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家里也一度乌烟瘴气的,是祖父武艺不够高,亦或是身边的护卫们不尽心吗?都不是,不过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罢了,那师兄自然也不能例外,只要在战场上一日,便随时都有受伤,甚至丧命的可能。”
迎上父亲赞同的目光,继续道:“可如果这是师兄的选择,是他的理想与抱负,他坚持非要这么做,那我也只会支持他,做他最坚实的后盾。所以我才说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呢,等他没了后顾之忧,他的选择,自然也就是他本心里真正的选择了,人尤其是男人来这世上活一遭,若没有抱负,也没有实现自己抱负的能力也就罢了,既两样都有,却只能因为客观原因,忍痛埋没了自己,那就太可惜了!”
简君安就叹息起来:“可这样你会很辛苦,你祖母当年的苦,我与你二叔……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止是日夜担惊受怕的苦,还有夫妻常年见不上一面,家里所有担子都只能压到她一个人身上的苦,真正是身心俱受煎熬,所以从来我们没想过子承父业呢,既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个天分,也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个心,爹爹实在不忍你重蹈你祖母的覆辙。”
简浔笑道:“只要我不觉得苦,那就不算什么苦,因为值得,何况我将来也可以师兄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远门呢,正好可以见识一下大邺的名山大川了。爹爹,您就放心罢,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都会让自己过得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简君安遂没有再说了,只伸手摸了摸简浔的头,蓉娘,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女儿,终于长成一个真正的大人,能为自己的未来做主,能把握自己的人生了!
第二日,简君安便没有去衙门,而是等在宫门外附近,等睿郡王的马车一出了宫门,便上前拦住了他,然后将他拉到了盛京最好的酒楼“醉仙居”吃酒去。
睿郡王只当简君安是儿子请来替他做说客的,整好他也想找简君安帮自己劝一劝儿子,遂也不说什么,由着简君安拉了他去醉仙居。
却没想到等菜上齐了,他还没说话呢,简君安倒先笑嘻嘻的开了口:“王爷,今儿我请您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与王爷商量,小女与修哥儿从小青梅竹马,如今两人都大了,男未婚女未嫁,倒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所以我就想问一下王爷,您看什么时候他们过庚帖为宜呢?虽说两家早已交换过信物了,到底还是得过了庚帖,才算是正式定下来了不是?”
睿郡王不由呆住了,从来只听说过男方主动求娶女方的,什么时候,轮到女方主动提亲事了?就算两家早有默契,这样的行为也不妥罢。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本王早就想把事情定下来了,也算了了两家父母多年以来的心事,只是令弟不是一直都下落不明吗,现下定亲会不会……不合适了些?要本王说,还是等令弟有了确切的消息后,再计议此事也不迟。这事儿也真是,老是让这样那样的原因给耽搁,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事多磨’。”
一边说,一边暗暗咬牙,那个臭小子,也不知是怎么把崇安侯府上下的心都拢得死死的,什么事都肯为他出头,他既有那份心,为什么就不能花点在自己这个父亲身上,大家自然也就凡事好说好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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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那个啥,这不是定亲了吗,亲们不表示一下?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