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博道:“恭敬不如从命。”
冰儿见秦将军并无恶意,只担心刀剑无眼,万一伤到谁都不好,当下便道:“苏公子、秦将军,现在天色已晚,直接切磋怕稍有差池,不知换成间接比试可否?”
两人同道:“说来听听?”
冰儿道:“秦将军与苏公子都善用剑,就比试挑灭灯芯如何?”
见两人同意,冰儿请人取来四十盏莲花灯,放于林前空地摆成两列,每列二十盏,每盏灯隔约六尺远。众人兴趣盎然地远观,猜测谁会在规定时间内斩灭数量最多的莲花灯芯。
冰儿避嫌,将裁判权交与言燮平。听得言燮平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倒数十声。
秦将军和苏子博同时飞身而起,一路速挥剑斩灭灯芯,两人齐头并进,速度飞快。
待众人倒数至四时,眼见苏子博要比秦将军快出一盏,秦将军突飞向苏子博一列,斩灭他尾部最后两盏,又回来从尾部倒转斩灭自己那列的剩余四盏。待苏子博斩灭第十八盏灯时,已无灯可灭,众人正好数到零。
言燮平和冰儿一同检查灯芯,确定是被斩断而非剑风所灭,两人无一失误。如此一来,秦将军在规定时间内斩灭二十二盏,胜过苏子博。
秦将军拱手道:“多谢苏公子承让!”
苏子博道:“战场不单比武艺,还要重谋略,苏某输得心服口服。不知秦将军有何吩咐?”
秦将军道:“吩咐不敢,秦某大胆向苏公子讨一物。”
苏子博道:“秦将军请讲。”
秦将军道:“冰儿姑娘借用的这只锦包,能否留给秦某?”
苏子博望向冰儿道:“这是冰儿的,看她意愿吧。”
冰儿道:“那锦包是旧物,防蚊祛暑的效力已不强,只能临时救急。如秦将军觉得好用,我再新做一个送与将军。”
秦将军道:“这个已很好,那秦某就谢过苏公子和冰儿姑娘!我也想替军中兄弟问下,夏日行军打仗易中暑,之前未及时发现治疗。不知冰儿姑娘今日所用是何草药?”
冰儿道:“那些均是普通药材。我写个药方给秦将军,可在行军前多备一些,我再附上煎药之法。”
秦将军道:“秦某先替弟兄们谢过冰儿姑娘!”
众人在芙蓉亭中饮酒言欢,闻鸟鸣,论诗词,直至月上梢头,才渐渐离去。言燮平和冰儿确认后日约了谈曲,被言婉如拉去与苏子博道别,又是一番寒暄。
待冰儿得空,秦将军前来谢道:“今日多谢冰儿姑娘关照!”
冰儿道:“秦将军客气!你是苏府贵客,照顾你是冰儿份内之事,将军不必挂心。”
秦将军取出一把匕首,道:“这把匕首名‘寒钩’,是边疆最优秀的工匠打造。作为冰儿姑娘为军中将士贡献良药的谢礼,还请笑纳!”
冰儿刚想推辞,秦将军将“寒钩”放于她手中,道:“宝物赠佳人,也算终得其所。冰儿姑娘多保重,秦某告辞了,后会有期!”
秦将军走远,冰儿仔细端详了手中“寒钩”,材质精良,短小精悍,刀刃极锋,应是匕首中的极品。
宾客都已尽兴告辞,婢女小厮们一边整理,一边欢笑,府中还延续着热闹气氛。冰儿转了一圈没见苏子博,顺口询问了孟婆婆。
孟婆婆叹了一口气,在冰儿耳边道:“今日巧了,撞上少爷生辰。但少爷幼年丧母,听说夫人出事儿正逢此日。苏老爷从不许祭奠,少爷也不能提,府中除了我,再无人知道此事。可怜这十余年,每至今晚,少爷都独自去醉月亭饮酒至凌晨。孤孤单单,真让人心酸。”
孟婆婆用绢儿擦了下湿润的眼角,又叹了口气。
冰儿轻松快乐的心情变得沉重,不禁想起自己从小身世不明,在修灵山与青弟相依为命,虽有师娘疼爱,但隔着大师兄,有些苦衷也无法诉说。如此次不能如约拿到宝图,自己又不愿嫁给大师兄,还不知以后如何。
想到此,冰儿去厨房做了碗冰糖桂花羹,又端了碟下酒菜,前往苏子博独坐的醉月亭。
醉月亭偏安一隅,甚是僻静。此时圆月当空,星儿稀疏,时有云朵掠过,月光被遮住又露出,亭间也变得忽暗又忽明。偶有小虫啼叫几句,突又收声,更显得寂静寥落。
苏子博一人独坐亭中,面前的酒壶已空了一半。他见冰儿前来,只是默默看着她,似乎并不觉得惊奇。
冰儿在苏子博对面坐下,见苏子博酒杯已空,拿起酒壶帮他斟满,又将自带的酒杯斟满。她向苏子博举杯敬酒,苏子博也举杯,两人都是一口喝下。
冰儿不喜饮酒,觉得很辣,一杯下肚,便觉得有些晕乎乎。就着这凄凉的气氛,她悲上心来,连喝了三杯。
她本就忙得没吃什么东西,又不胜酒力,只觉头越来越沉,天昏地暗。虽知苏子博还在面前,她却再也撑不住,趴在桌上竟自睡着了。
苏子博看着这前来陪酒解愁之人,什么话也没说,喝了三杯自己先倒了,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心里苦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喝了几口冰儿端来的冰糖桂花羹,起身拍拍冰儿的肩膀,又叫了两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想她酒量这么弱。
苏子博抱起冰儿,正遇上前来探望的孟婆婆。孟婆婆要接过冰儿,苏子博道:“你也不好扶,打灯带路吧。”
孟婆婆挑着灯笼在前面引着,苏子博将冰儿抱到寝房,嘱孟婆婆给她盖好被褥,备点儿醒酒汤,自己拿着灯笼回房休息了。